所有人,包括葉正勇,都不能走入那片區域。
隻有葉長青一人走進走出。每次到小橋,葉長青就會駐足良久,久久凝視湖中的假山底。
一次,葉正勇怒吼着:“這是老子的家,哪裡不能去!”
葉長青隻是淡淡說了一句話,葉正勇就哆嗦着面色發白。
葉長青看着躲柱子後的葉楚說:“他的胃小得多,要不了幾顆安眠藥。”
那以後,葉正勇再沒不滿過禁區,也不再總是找冷漠的葉長青吵架。
直到葉楚上大學,選擇寄宿,偶爾回家,葉正勇開始詢問他的表妹楚婉婉的情況。
一開始,他不明所以。直到葉正勇又和葉長青吵架。
葉長青冷淡道:“這麼喜歡聯姻?母親确實不在很久了,要不續弦解解寂寞?”
那天葉正勇氣得要打葉長青,葉長青冷冰冰道:“這個時候打我,我大概是要不孝的,反正我敬愛的母親已經不在很多年了,我是會還手的。”
葉正勇氣得當場喘不上氣,葉長青又道:“悠着點吧,孫家醫院可不空閑,别無聊到動不動暈倒,讓人撇下病人來看你管不住嘴時刻想害自家子孫的小毛病了。”
葉正勇聽得猛地咳嗽起來,面色漲紅地大叫:“逆子啊!”
葉長青終于笑了:“可不是,像你啊,都把自己的老婆給克死了啊。”
那天,葉正勇第一次哭了:“我怎麼生了你這個逆子啊……”
葉長青毫不在意:“錯了,我是媽生的。你頂多行了一次樂。”
“逆,逆子!”葉正勇哆嗦着的手,用力戳上了葉長青的腦門。
葉楚很害怕葉長青會還手,他不知道該幫誰。
好在葉長青隻是咧開嘴笑:“後悔了嗎?讓我沒了老婆,後不後悔?”
那一刻,葉楚才發現有好多事他都不知道。
為什麼葉風和文晨再不回來祖宅?
為什麼母親從不關心他的生活,卻一個勁地打聽葉風的近況?
為什麼爺爺非要讓葉風聯姻婉婉表妹?
不,他其實早就知道。
他早就知道自己是爺爺的棋子,母親的棋子,父親的棄子。
葉正勇時常說:“葉風腿瘸了,他争不過你。好好帶領市場部,你爸喜歡有才幹的繼承人。”
葉楚想說他不想争,但大概是要被趕出祖宅的。
要被趕出來了,本就沒有家的他,該去哪裡呢?
如果當初的試管嬰兒沒有成功,該多好?葉楚不止一次這樣想。
如果是他的腿瘸了,該多好?爺爺就不會逼他了吧?母親也不會再寄希望于他了吧?
他應該會得到父親的一點憐憫,被賜予一個栖身之所,可以清閑地度過有生之年吧?
即便千不想萬不想,葉風還是回國了。坐在輪椅上的葉風,多像淡漠的葉長青,風風光光的,像是凱旋而歸的戰士。
和葉長青一樣的單眼皮狐狸眼,獨特的小麥色皮膚,還有傲然睥睨的貴族氣,不論誰看了都會知道是葉長青的孩子。
而他,葉楚,隻有高個子遺傳了。
葉風什麼都不用做,僅憑招了一位女保镖就能登上新聞頭版。
他,葉楚,即便帶着市場部創了業績新高,也沒有哪家新聞敢用葉氏大少爺的名頭報道,最多提一句葉氏市場部不容小觑。
打開電腦,輸入“葉家小少爺”,一堆關于葉風的新聞跳出來,幾頁都翻不完。
但“葉楚”在葉家是個忌諱,在新聞界是禁忌,在大家族間也是不可多說的存在。
但誰不知道葉楚是從試管裡出生的呢?他一出生,大家就都知道了。
他同這個不可說的笑話,流傳在大家的茶餘飯後裡。隻是因為葉氏集團名聲在外,沒人敢明目張膽。
這或許就是母親深愛父親的原因吧?
即便父親從不去探望她,她仍活在他的保護中。
父親一天不公然抛棄她的孩子,她就仍是有過他孩子的女人。
父親不會抛棄,僅僅因為他喜歡的文阿姨是那樣的溫柔。
明明受了莫大的委屈,卻從未對父親前妻的孩子有過不好的臉色。
小時候吃着清甜的花糕時,葉楚甚至想過,自己難道不會是文阿姨的孩子嗎?
他的皮膚和她的一樣白。葉風和葉晨像爸爸,他像媽媽呀。
葉楚捂住回憶太多而濕潤的眼睛,無聲發笑。
他竟是個想抛棄親生母親的惡人。
拿出西服口袋裡的感冒口服液,放回抽屜裡的小藥盒,他摸摸昨晚夏薇留在桌上撬開抽屜的兩根彎曲的細發夾,一點點掰直,而後揣進西服内袋。
小風,我們會喜歡同一個女人,恰恰說明我們是親兄弟。
因為,我們身體裡有同樣的基因。
而夏薇……她也是我的。
今天你可以不讓我關心,總有一天,我可以對她做任何我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