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楚的吼聲,久久餘音繞耳。
葉風嗤笑一聲道:“楚楚動人不好聽?”
葉楚面色漲紅,一把揪住葉風的西服領。
李保镖來攔,葉風擺擺手道:“盡管動手,我等會就拿監控去找爸,看爸以後還會理你嗎?”
葉楚深呼吸幾次,都壓不下滿腔憤懑。最後還是想着夏薇在裡邊睡覺,不想吵醒她,他松開葉風道:“我不對殘疾人動手。”轉身就走。
啪!一個塑料彈珠擊中小腿,滾落腳邊。
葉楚回頭怒瞪,葉風龇牙道:“我也不打殘疾人。”
葉楚又深呼吸,壓下想回頭暴揍葉風的沖動。
他撿起彈珠,氣得用力一砸。
彈珠咻一下彈起,隻聽啪一聲,頭頂的一隻白筒燈熄滅,掉下一塊碎片。
“小李,讓物業來修,費用登記在市場部。”
“是,少爺。”
葉楚額間青筋鼓動,扯松些領帶,大步向電梯。
他這個弟弟就是有讓人湧起揍殘疾人的好本事。再呆下去,他真會對殘廢動手。
一旦動手,爸必然徹底讨厭他。
葉風,你等着。
我們能有同一個父親,也可以有同一個妻……
葉楚握緊拳頭……為什麼每一個都向着葉風?得到爸的愛還不夠?還要她的全部……
腦中滿是酒吧裡他拉住楚婉婉,一同抱住夏薇不讓她生生倒地的親密接觸。
那是葉楚離夏薇最近的距離,雖然隔着楚墨羽和楚婉婉,卻摟上了她腰。
然而不讓葉風留下向葉長青告狀的把柄,他不得不快速拉婉婉起來,而後看着楚墨羽癞皮狗似的扒住夏薇,嫉妒到也想和他一樣。
回到辦公室,葉楚坐在辦公椅上,盯着昨日殘留溫軟的手掌看了會,貼上自己嘴巴。
他以為相思成疾這一輩子都無緣來到身邊,卻在做好草草了卻一生的時候來了。
他本已做好幫助回國的葉風熟悉業務,不争葉正勇幫争了整個晚年都沒争到的大少爺之位。
他得不到父親的喜歡,葉風也沒得到爺爺的喜歡。
集團是在父親手裡壯大的,父親想給誰繼承便給誰。這樣沒什麼不公平。
葉楚都這樣想好了。可是葉風的生命中,卻出現了偏愛他一人的女人。
不顧一切呵護葉風的執着那般耀眼,那般想讓人占為已有。
夏薇第一次踏入祖宅,葉楚就被她無畏的性子吸引。
能得到她的喜愛,該多幸福,他當時這樣想。
在見過她的拳腳,他開始聽得見心口的悸動,開始理解大學室友們流連女人香中的欲罷不能。
那些庸脂俗粉自然不能跟她比,但他卻也想她像庸脂俗粉一樣沉醉他的懷裡。
她卻不像庸脂俗粉那樣能用金錢就可以攬入懷中。
從出生開始,葉楚就知道博取他人歡心有多難。他努力了近三十年,父親依然不願承認他是長子。
跟随父親的教官們,會尊稱葉風“小少爺”,卻從來不曾喊過他“大少爺”。
葉楚不知道要怎樣做,才能讓葉長青正眼瞧自己,也不知道要怎樣,葉長青才能讓楚鳳英出精神病院。
他甚至不清楚母親到底有沒有精神病,也無法确定她愛不愛自己。
每次去探望,楚鳳英隻都懇求他讓葉長青去看她,從不關心他過得怎麼樣。
似乎沒人歡迎他來到這個世上。
葉正勇也隻是虧欠,抑或不允許長孫的權威受損。因為一損俱損。
自從文菁菁意外去世,葉長青本就淡漠的眼裡隐隐浮現憎恨,和楚鳳英說起文菁菁時一樣的可怖。
葉楚不知道二十年前的臘八發生了什麼。隻記得臘八前一天周末,他被葉正勇接回祖宅住,好第二天一起過臘八。
但第二天放學的時候,不是葉正勇的司機來接,他被表舅楚裴勇也就是楚浩然的父親接回楚家,和一群異性表親吃了團圓飯。
那天,楚鳳英忽然住到了精神病院。
那天後,葉正勇一直沒來接他。
他放寒假了,葉正勇也還沒來。
春節了,他又和一群表親吃了團圓飯。
直到開春上學,葉正勇的司機終于出現在校門口。
再回祖宅,那位會做好吃花糕的文阿姨不見了。再沒有人會像母親一樣笑着和他說:“小楚,放學回來啦。”
她的花糕,淡淡的清甜,多吃都不會蛀牙,和她一樣溫柔得像冬日的暖陽。
葉風和文晨,不,那時候還是葉晨,也不見了。
傭人們還是很多,但那座祖宅隻剩下冷冰冰的父親,和時常對父親大呼小叫的爺爺。
可喜的是,葉長青允許他住祖宅了。
接下來長達二十年裡,葉楚目睹了葉長青和葉正勇的橫眉冷目。
祖宅那被文菁菁種了許多花花草草的小湖院,葉風和文晨時常嬉戲的地方,很快因為無人打理草枯花萎,成了禁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