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刮器不停融化飄落擋風玻璃的雪花。溫暖的車廂裡，葉風緊緊握住夏薇的手。

“對不起，我不該上别人的車。”她不想上，僅僅楚婉婉和葉楚根本拉不動她。但她想聽一聽關于夏鳴的消息，想找到下藥兇手的線索。

今早走的急，到醫院了都沒能去看夏鳴一眼。不知道他想開了嗎？會不會像小時候一樣一個人躲在角落裡抹眼淚？

“不要去問其他人。你想知道可以問我，我來告訴你，包括夏鳴的。”

“你知道？”

夏薇盯着葉風憂心忡忡的臉，突然意識到隻有她最不清楚自己親弟弟的情況。想到昨晚民政局夏鳴心急昏厥，做姐姐的愧疚席卷而來。

“嗯，沒有告訴你是不想你過多擔心。兇手我會查。”

“阿風哥哥，告訴我，我想和你一起查。我是夏鳴的姐姐，更應該查清楚。”她是個失職的朋友，也是失職的姐姐。

陳星瑤、夏鳴，還有童年的葉風，都因她陷入險境。

“薇薇，你已經受傷了。”葉風輕輕捂住她的左胳膊，“不疼嗎？”

傷口微微刺痛，夏薇微笑道：“真的不疼，不要擔心。”

葉風松開她胳膊，坐正身子，“嗯”一聲閉目養神。什麼時候甜美的微笑是拿來掩蓋謊言的了？

他不需要她洗手作羹湯，也不需要她為了相夫教子做個淑女。她可以繼續習武，繼續自己熱愛的機車騎行，但不可以受傷。

一旦受傷，他就好想折斷她的羽翼。

他不想她失去廣袤天空，可她總飛得太遠，他不得不在她的腿上系上一根繩索。像風筝一樣，他握着筝線，才能保證她能找到回家的路。

“阿風？”夏薇輕聲喚。

“嗯？”他不睜眼，似乎興趣寥寥。

夏薇抿抿嘴道：“你哪裡不舒服嗎？”

“嗯。”

“哪裡？”夏薇緊張起來，輕輕按壓他的膝蓋，“磕着了嗎？很疼嗎？”

“不是那裡，”他微睜雙目，拉着她手到心口捂住，“這裡。”

“心絞痛嗎？以前有過嗎？”可能長久坐着，血脈不暢，那得趕緊去醫院。“小李，我們去醫——”

“不用，”葉風道，“我隻是有點冷。”

夏薇便立馬脫大衣，他抓住她手摁在自己心口，“不是身體，是這裡，它想你一直溫暖着。”

夏薇立即側過身子，雙手捂住他胸口：“這樣好點了嗎？”

她認真嚴肅的神情，似乎做着世上最正經的事。

葉風暗歎一口氣道：“它想聽童話故事。”美麗的公主終于對一直愛着她的王子動心的那種。

夏薇想了想道：“《海的女兒》可以嗎？”她小時候最愛的童話故事，現在還完整存在腦子裡。

每看一次，她都會堅定決心，自己長大後也要像小人魚一樣，成就小王子的幸福愛情。

葉風一口回絕。

“為什麼？”夏薇有些失望，“你不喜歡小人魚嗎？”

“我不喜歡蠢王子。”救過自己的愛人就在眼前，他卻認不出，還配什麼幸福？

“那是因為小人魚不能說話，無法告訴他事情的真相。”

“他是瞎了嗎？不會自己去找真相？”

“他睜開眼看見的就是公主，以為公主救了他。雖然他也很愛小人魚，但還是沒有背叛公主，和自己的救命恩人在一起。”

“這還不夠愚蠢嗎？他一步步害死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後一句話，葉風幾乎吼了出來。夏薇抖了抖手。

他面色因動怒而有些漲紅，她第一次見他這種似要殺了小王子的狠決。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歡這個故事。”

“我沒有不喜歡……”他親親她手，“抱歉，我太大聲了。薇薇，愛一個人，即使她變了樣貌，也應該認得出。小人魚愛小王子的眼神那樣深沉，超越了那個公主，他應該認出來的。”

還有那個公主，理所應當享受了小人魚該得的愛。

這個故事他第一次聽，是母親念的睡前故事。當時他氣得下床拿了馬克筆，給王子和公主的臉畫了一個大大的紅×。

母親去世後，他經常拿出那本睡前故事自己看。每當看到那一頁，他就覺得母親是小人魚。

可是，父親很愛母親啊。

長大後，他才明白小人魚的愛有多沉重。

他很喜歡小人魚，理應祝福小王子。

當他意識到這一點，淚水暈開了那大紅叉。淺淡的紅色罩在小王子和小公主的臉上，好似新婚的喜紗。

可他該祝福誰？楚鳳英嗎？葉正勇嗎？

母親愛的父親，永遠都無法幸福了……

“阿風哥哥，你怎麼了？”夏薇撫撫他發紅似快哭的眼睛，“對不起，我再不會講這個故事了……”

那麼多好聽的故事，為什麼偏偏挑中了這一個？

她害他失去雙腿，如今還要讓他哭泣……

正自責，身體忽然重心不穩，人下一秒就到了葉風懷裡。

“阿風……？”

“我沒事，别亂想，”他貼着她唇瓣說，“但如果你現在吻我，我就會很快樂。”啾一聲，夏薇迅速親一口，而後紅着臉問：“快樂了嗎？”

“嗯，如果時間可以長一點，會更快樂。”

“哦……”夏薇再親一口，這次停留三秒鐘再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