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會再說……先給薇薇拔刀子。”

“孫院長，”張一鳴肉眼可見地松了口大氣，“您回來了。”他還在實習期，還沒用手術刀割過活人。

孫強點點頭，套上護士遞來的無菌服，戴上無菌手套道：“檢查過生命體征了嗎？”

“心跳有力。夏小姐昏迷是因為發高燒，大概是因為電擊導緻。”

孫強頓住，瞄一眼猛擡頭瞪大眼的葉風，趕緊推張一鳴進急診室，關了隔音門。

“小李，去監控室調監控。”葉風說着盯向旁邊靠牆站的韓警官。

韓警官看一眼一會就跑沒影的李保镖，欲言又止。

“你不說，我等會都可以看到。”

“那等會再看吧。”他現在就走吧？但丢下制服劫匪的英雄非大丈夫所為吧？

韓警官歎口氣道，“我接到你電話的時候，在外出警。張一鳴也報了警。他報的先我一步到。可能先入為主，認為把保安打趴下的夏小姐是劫匪。夏小姐對張一鳴叫來的保安也有誤會，應該是劫匪穿了保安服。”

是他的錯。是他讓張一鳴帶保安去陳星瑤病房救人。葉風一時接不上話，沉默了好一會道：“電擊是怎麼回事？”

之前直播，夏薇躲開了電棍。那就是張一鳴帶保安來了，直播界面就被關了之後。

他當時還想着保安來了她就安全了……

韓警官歎了口氣道：“和保安發生了些沖突，保安有電棍……你的保镖，很不錯。”一大幫電棍爺們，楞是對付不了一個小姑娘，最後趁人之危……趁槍之威，她走神的時候……

他還是走吧？等會看到開槍，鐵定一頓劈頭蓋臉的質問。

“薇薇如果不會武，現在是不是連躺裡邊急救的機會都沒有？指望你們來救人，你們倒幫劫匪？”

“……是我們識人不清。”一般情況下，都是劫匪趾高氣昂挾持人質。他從警六年，第一次見人質反殺劫匪。估計影視劇都沒這樣的。

“一句識人不清就可以打發我了？”

“對開槍的同志會嚴厲批評教育，并暫停使用槍支。”

“什麼？什麼開槍？”

“……你等會看了監控就知道了。”他還是走吧！

腦中忽然嗡嗡作響，葉風閉了閉眼道：“匕首也是你們插的？”

薇薇出拳生風，一般人根本無法近身。他這是報的什麼警啊！

“沒可能，我們怎麼會傷害民衆？是那不知死活的劫匪幹的蠢事。”韓警官咬了咬牙。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大白天打劫。

敢找死打劫，咱也不怕，抓就是。怎曉得一群沒得用的保安，害得大家認錯人。

那開槍的小子估計是新兵蛋子，一心想着保護弱小，也認錯劫匪了啊。

“你最好祈禱薇薇沒事，否則沒完。”葉風盯着地上一滴滴延伸緻急救室的鮮紅血迹，再不語。

他也沒臉見夏薇了。

短短兩天，他就緻她于危險中。

兩人沉默中，掃地阿姨拿着拖把拖着地，拖到了葉風腳邊：“你是那個小姑娘的哥哥吧？”

“是男朋友。”

“哦你眼光好嘞，那小姑娘好厲害。”阿姨直起拖把，雙手杵拖把柄上，“她一個人就打倒一大片，”說着向後望望，湊近道，“張秘書其實是奸細嗎？”

是嗎？”葉風瞪向韓警官。

韓警官摸了摸下巴道：“不是。他是位好醫生，和你們院長，正在裡邊給小姑娘急救呢。”

“院長也來啦？”掃地阿姨望了望緊閉的急救室門，“院長來了就沒問題了，我們孫院長很厲害哩，什麼手術都會做。你們放心，小姑娘不會留疤的。”

葉風和韓警官點點頭。可千萬不能留疤。

掃地阿姨繼續拖地，拖着一滴血，就“哦呦”：“小姑娘家裡人不知道知道沒有，這要好心疼哩……”邊說邊搖頭，“還好小姑娘厲害啊，被電棍電了那麼多下，都挺住了，還抓住了劫匪。厲害啊……”

拖完血迹，阿姨拎着拖把往回走，到葉風身邊停住，“你要感謝感謝這位警察同志。你是沒看見，那子彈都把牆打穿哩……太吓人了，子彈亂飛的，萬一打到小姑娘可要命哩……”

葉風瞬間面色發白，他抓韓警官的胳膊，用力得骨節發白。

“誤會，是誤會……”韓警官腦門冒汗。阿姨啊，快别說了。

掃地阿姨繼續道：“還好隻是打破了燈，要是打到人，我們醫院也要倒黴哩。”說着湊近韓警官，“警察同志，那些和你穿一樣衣服的是真警察嗎？”

“是……”

“那怎麼會對付小姑娘哩？”

“沒有對付小姑娘，是對付劫匪，是太緊張了……”恥辱了。要成為永久的恥辱了……

“怪不得，我就說嘛，哪有警察幫壞人的嘛。我得去說說，大家都誤會了哩。”掃地阿姨邊說邊拎着拖把，加快腳步轉過拐角。

葉風狠勁攥一把韓警官胳膊，松了手。怪不了别人，都是他不在她身邊。

韓警官松下口氣，整整快被攥破了的警服。

剛想再解釋解釋，拐角又傳來腳步聲。

他提起口氣。阿姨啊，别再來了……

腳步聲急切，哒哒哒，不像掃地阿姨的棉鞋，而是男士的皮鞋。

韓警官站直身，走到輪椅前頭，注視拐角。

腳步聲一前一後急速靠近。

“表哥，你别走我前頭啊。你說實話，是不是也喜歡夏薇啊？”

“沒有的事。”

“你不承認沒關系，但先來後到，你别和我搶。”

韓警官：“……”

他還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