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治社會也有命案。每年死于非命的,新聞報道得還少嗎?連合法持槍的警察都避免不了犧牲,你要遇到亡命之徒,一定要先自保。咱可以被解雇,但一定要好好的。”
夏鳴說着喊夏國華,“爸,您就不勸勸姐嗎?您就不擔心有個萬一嗎?”
正和吳敏臉貼貼的夏國華,瞪夏鳴一眼,看向夏薇道:“綁起來都要去,我有什麼辦法?”
“那還不是您讓姐從小學武!”
“那是為了防身,誰要她去給浪蕩公子哥當保镖的?讓你去接你姐,怎麼就給接去了招聘會?讓你認真練武,喊這疼那疼偷偷休息打遊戲的是不是你?”
夏鳴啞口。
但是每天紮馬步晨跑訓練真的很累,也不見有錢來,不如他偷玩幾把遊戲幫人代打來錢快。
兒時不懂事,以為習武隻是爸口中念叨着的“要麼拿筆杆子要麼會幹架,總要會一樣才能混口飯吃”。
現在懂了,但想想還是難熬。
他不知道姐都是怎樣堅持下來的。
她好像天生四肢發達,每一項訓練都快速超出爸的預期,并且自己就堅定了要考最好的體校習武術。
不像他糊裡糊塗學習,明明白白偷玩遊戲。
被爸沒收了玩遊戲掙的小金庫,他才暗暗發誓要專研黑客技術,從爸銀行卡賬戶裡把錢給奪回來。
夏鳴默默啟動車子,夏薇再喂他一塊南瓜布丁:“每一個人都有自己喜歡的東西。你可以駕馭計算機,而我要稱霸武林。讓我學電腦,讓你習武,都是強人所難。爸從沒為難過我們。”
夏鳴默默嚼着布丁,不吭聲。但嘴角悄悄上揚。
夏國華和吳敏相視一笑。
他們這一兒一女,一個敏感細膩,一個神經大條,卻意外得相處融洽。
“阿敏,我走了。”夏國華道,“誰要不聽話惹你生氣,随時跟我說,我回來就收拾。”
“别瞎說吓着孩子。快去吧,不是還要去接學生嘛?”
母女倆目送車子出院子,夏薇關上大鐵門。
回到屋裡,吳敏拉着夏薇上樓,到她卧房。
久别這粉粉嫩嫩的公主房,夏薇有些陌生了:“媽,我的房間非得這樣少女嗎?”
“沒出嫁的女孩子,可不就是少女嘛?就算出嫁了,在媽心裡,你永遠都是小寶貝。”
“……”
好吧,爸媽都同意她當保镖了,她也該滿足他們女兒控的喜好。
“薇薇,媽給你做了幾套衣服,你穿穿看喜歡嗎?”吳敏到衣帽間拿出十來套衣服鋪到粉紅草莓熊的床上。
透明衣袋裡,粉的紅的白的黃的毛呢裙、大衣、皮草和羽絨服,灰的隻有一條闊腿褲。黑的一件沒有。
“媽,上班不能穿這些。”
“誰說不能?穿裙子是女性獨有的權利。”
“會不方便。”
“不會,冬天裡邊還穿打底褲的,不會走光。”
“……”
她要說遇到危險打鬥不方便,媽肯定會哭。爸不在家,她可哄不好,不定真要去葉氏集團鬧起來。
吳敏拿一件胸口一大蝴蝶結的粉色長裙,在夏薇身上比了比,笑道:“這件适合第一天上班,喜而不俗。”又拿一件米白半身狐狸毛皮草,“粉配白,美極了。”
“謝謝媽,我明天就穿。”要穿去了,會被辭退的吧?
“诶好,”吳敏笑眯了大杏眼,“那頭發要弄一下嗎?波浪卷或者拉直,都好看的。”摸摸她紮了二十年的麻花辮。
“不用,都是要紮起來的。”
“那劉海弄一下?齊劉海或空氣燙都可以的。”
夏薇看看吳敏的大波浪斜劉海美發,搖了搖頭:“我跑動比較多,頭發亂飛容易影響視線。”
長發飄飄适合媽媽這樣的都市白領。
要不是因為小時候葉風說她的辮子像麻花一樣可愛,她早剪成短發。利索幹淨,還省了打理時間。
吳敏一臉可惜:“等離職,可以來媽媽公司上班嗎?設計衣服,也很有趣的。”
“如果可以,我想當您公司的保安。”
“不願意和媽媽學做衣服嗎?”吳敏雙眼泛出紅紅的委屈,“你弟也不願意,等媽老了,公司就要倒閉了。”
“怎麼會?不是還有其他設計師嗎?”
“其他人也要老去,孩子們都不願繼承衣缽。公司真的要散了。”
“那我們就隻賣衣服,不設計。”
“媽媽設計的衣服不好看嗎?”吳敏泛紅的眼睛,看着床上的衣服閃現淚光,“你不喜歡這些衣服嗎?”
“當然喜歡!”夏薇拿起剛搭配的粉白一套,“我現在就去換給您看。”
這要哭着給爸爸打電話,那爸爸真可能半路返回,沖到葉氏集團找葉風辭退她。
夏薇心中默歎一口氣:“媽,别擔心。我會盡早撮合葉風和名門千金。他公布喜訊的那一天,就是我辭職的一天。離職後,我會過普通女孩子的生活,也想試試您說的設計。但我不會畫畫,也可以嗎?”
“沒關系。”吳敏握住夏薇的手,輕拍了拍,“媽還沒老,還可以教你。手把手,一點點把你教會。”
“嗯,那我去洗個澡再換衣服。”
“诶好,你慢慢洗,好好泡個澡,驅驅風雪的寒氣。”
夏薇點點頭,到浴室。
泡進溫暖的浴缸裡,她恍惚着今日似夢一場。
以為葉風再不會出現,她不知道還能等多久才能再見他一面。
如今見了一面,她卻又貪心要陪他步入婚姻,看着他幸福。
或許要不了不久,醫藥就出新科技,研發出能治愈他腿疾的好藥。
到那時,她就可以退出他的生命,像從未相遇過那樣彼此再無交集。
隻是那年的約定,深埋心底忘不掉:“薇薇,長大後來我身邊嗎?我可以陪你堆一輩子的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