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身上映刻着璃音熟悉的星紋,熠熠清光灑了一室,也落了慕璟明滿身。
璃音擡頭看向此刻的少年,第一次發覺,原來星輝可以比日光更張揚肆意地耀眼。
不過……
誰家好人睡覺的時候,床上擺這麼多刀啊劍的!
尤其破軍這樣的無鞘利劍,他也不怕哪天一個翻身,就把自己削了塊肉。
璃音涼涼瞥一眼那劍:它還真是忠心愛主,這麼早就追過來了。
她現在沒有玉橫護體,全身上下一個能抵得過破軍的法寶也沒有,一番審時度勢之下,她選擇……立刻認慫。
反正本來也是要背完的。
“好,背背背。”
她默默撿起那張紙條,又默默地背了起來。
夠乖了吧。
想想人家考前也是要頭懸梁,錐刺股,她這膝着地,劍壓喉……算了,反正最多四年,忍了。
誰知才默背了兩句,頸邊的冷劍就映着寒光,森冷地往她肩頭敲了一敲。
少年淩厲的嗓音同時傳來:“出聲。”
璃音蓦地擡眸,面對這張臉時總是柔軟的眼神冷了冷,她可不是個可以肆意羞辱、打不還手的包子性格,看在這張臉的份上,她可以忍他一次,兩次,但她同時也必須警告他:不要得寸進尺。
“怎麼,這就演不下去了?”少年戲谑地扯了扯嘴角,森寒劍刃再一次貼上璃音細長的脖頸,“這個水平,就敢放你出來行刺,是看你這顆腦袋長得漂亮,我會不舍得割下來麼?”
他眼中像藏着一把幽沉銳利的劍,璃音一呆之後,卻釋然地笑了:是她還沒入戲,如今是鹹承二十五年,各地小國割據,兵戈擾攘,各自派往敵國的細作不知幾何,一個将門裡的小侯爺,面對深夜突然出現在自己床前的可疑女人,若連這點戒心都沒有,如何在這亂世之中安身?
但再細想他這句話,頰上又不免一陣滾熱。
原來她剛才使的裝神弄鬼計根本沒奏效,倒被慕璟明當成是細作慣用的美人計了。
不過想想她對他又是摸胸,又是鬼迷日眼,又是吐氣如蘭的,确實……好像……有點容易叫人誤會。
璃音越想頰上越燙,破軍,要不還是一劍殺了她吧……
“你要割就割吧。”璃音尴尬垂眼,不再去看慕璟明,反正他要敢割,她就敢跑,于是她膝蓋微微動了動,做好逃跑的準備。
但她跑之前,還是決定掙紮着為自己澄清一下,于是低着頭小小聲道:“但我真的隻是想應征侯府的廚娘而已。”
慕璟明沉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女,視線掃過她微動的膝蓋,将她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收入眼底,半晌,他擡起劍,閑閑地靠回了榻上,用劍尖點了點床邊,揚着下巴,向那少女道:“過來。”
璃音再次猛地擡頭。
這又是什麼發展?
不不不是真的要她使美人計吧?
“愛妻美妾”四個字在她眼前晃了一晃,晃得她渾身一個激靈,就在她心裡默默打顫,想着怎麼逃跑的時候,少年又一次強硬而不容抗拒地開口了:“單子拿過來,坐這裡,繼續背。”
璃音:“……”
搞了半天,還是要她背書?
她慢騰騰起身,挪着步子坐了過去,小聲問閑倚在榻上的少年:“背好了,能進侯府當廚娘麼?”
小侯爺似乎心情不錯地勾了勾唇,手中長劍卻再一次壓上了璃音的肩膀,他薄唇微動,冷而厲地向她吐出一個字:“背。”
于是璃音就這麼被慕璟明用破軍壓坐在床上,背了一晚上的忌口單……
一直背到月落星沉,晨曦初綻,背得璃音的嗓子都開始冒煙了,慕璟明才終于放過了她。
不過一晚沒睡,璃音隻覺得比熬了三百年的夜還累,眼下駭然兩團烏青,而且保持同一個坐姿太久,腿也有點麻,害她現在走路都有點打擺。
拿劍壓着脖子逼别人背書,這究竟是什麼癖好……
慕小侯爺看起來精神倒是不錯,也沒叫童墨伺候,就自己穿起了衣服。
璃音被他折磨了一晚,想着怎麼也得讨點福利,看他這會兒劍也收了,微熹的晨光照在他身上,反叫眉宇間那一點迫人于無形的淩厲褪去了一些,活脫脫是個意氣飛揚的少年,看起來是那種拍拍肩膀,就能稱兄道弟的潇灑模樣。
于是立刻小小步蹭了過去,哄着他笑道:“小侯爺,今天想吃什麼呀?”
今天府裡招廚,肯定是要試菜的,一步登天的福利她不敢要,但透個題總可以吧。
慕璟明系着腰帶的指節停了停,想了一會兒,才轉過頭來,迎着她期待的眼神挑了挑眉,便果真向她透了題:“青菜。”
青菜?
不是什麼刁鑽的大菜,很家常,甚至聽起來十分簡單,璃音心想自己雖然沒做過,但試菜在中午,她等會趕緊找個地方學一下,臨時抱一抱佛腳還來得及。
反正無論她把菜做成啥樣,她都已有一個大大的優勢了,别人都不知道小侯爺今天想吃青菜。
“很開心?”璃音正展眉笑得得意,就見少年嘴角翹起一個使了壞還得逞般的弧度。
小侯爺咧牙一笑,像小狼亮出獠牙調戲自己的獵物:“你說我今天就讓所有來府應征的人都做青菜,挑一個做得最好吃的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