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不由心中一凜,曉得他要殺人滅口了。
果然,紀澤似乎很喜歡看到他别人害怕的樣子,大笑起來,道:“來,大家先去議事廳,我們還有時間,不急,慢慢來。”
一群人擁進了議事大廳,很寬敞的一個房間,四面都有椅子,當中大片空地,想必時平時他聽取彙報,發号施令的地方。
康安安雖然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被倒綁雙臂,也無法動彈,因為有兩個護衛守在她身旁,一左一右,兩把刀架在她脖子上。
她也顧不上其他,先在大廳四周巡視了一圈,依然沒有看到胡小俏的影子,不由心中升起一線希望,覺得她可能是找到地方躲起來了。
紀澤已經在大廳中的主座坐了,他拍了拍手,像是突然記起什麼重要的事,笑道:“對了,還差一個人呢,度朔使就是厲害,先調換了我身邊的霜華,又換了吳阿七,實在是無孔不入的好本事。”
他一邊說,一邊朝着廳後揚聲道:“到了這個地步了,不用再躲躲閃閃,出來吧。”
話音剛落,堂後一陣腳步聲,吳阿七,不,胡小俏拖着鞋底,懶懶散散踢踢踏踏地走了出來。隻見她旁若無人地走到紀澤身邊,而華貴高雅的紀澤像是聞不到她身上的尿騷味似的,還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什麼時候脫了這身賤皮,實在有些叫人無法忍受呢。”
“你以為我願意嗎?!”胡小俏惡狠狠地瞪着吳鏡,道,“總管大人有話在前,哪怕是頭豬是條狗,隻要他一聲令下,我都得遵命行事啊!”
“哈哈,他素來冷酷無情,無論是誰都别想繞過他的職責去,這點我也是深有體會。”紀澤笑吟吟地對着面露震驚之色的吳鏡道,“可惜,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他一樣無欲無求呢。”
康安安張了張嘴,還是閉上了。此刻就連傻子都看出來,胡小俏叛變了。
隻有蛇夫人腦中缺根筋,尖聲怪叫道:“你瘋啦,竟然敢這麼對吳大人說話,還跟這種人站在一起,你是不是要造反?!”
胡小俏不屑地道:“大姐,我已經造反了!你們吳大人心裡應該也明白啦。”她邊說邊朝着吳鏡扮了個鬼臉。
而吳鏡面沉似水,毫無表情,隔了一會兒,才道:“為什麼?”
“為什麼?”胡小俏像是聽到天下最可笑的問題似的,仰天狂笑起來,“你覺得我天天跟着你這個無情無義的總管到處奔波,為你尋找各種戾魅羅刹婆,到頭來連自己能上誰的身都做不了主,會是件心曠神怡的事?”
“難道是剛才在廟門外的時候,你就已經決定和他合作了!”康安安猛然想起之前與道士打鬥之時,胡小俏始終在給紀澤錘腿,頭也不擡的樣子,恍然大悟道,“他發現了你不是大巧妹,而你則順水推舟,答應他做奸細,反正你知道自己不會真死!”
“你給我閉嘴!”胡小俏厲聲喝道,“你算什麼東西,新上來的愣頭青一個,連搜魂術都不會使,不過是靠着運氣好,找了具年輕貌美的身體,騙倒了兩個蠢男人,偏偏還要擺出一臉正氣凜然,有情有義的烈婦腔,時刻阻撓我的業績,呸!我讓你知道什麼叫死無葬身之地!”
她指着康安安,對着吳鏡命令道:“快把我們換過來!”
吳鏡冷冷看了她一眼,手指頭都沒有動。
胡小俏冷笑:“對了,你說過,她身上有‘魇’,我不方便上身是不是?”她一轉身,對着紀澤道,“大人,請你收回她身的東西,我好用這具身體為你效力。”
紀澤想了想,随即一笑:“花姑娘的要求,自然無所不應,反正‘魇’在她的身上也沒什麼大用了。”
他向身後三個道人揮了揮手。
三位道人依言而來,圍着康安安站定,口中念念有詞,三人掐訣端在胸前,玄機道人的一隻手已經被包紮了傷口,上了夾闆,橫在胸前,臉色十分凝重。
在他們的咒語聲中,隻見長風道人從懷裡摸出一件黑色的陶瓶,拔出瓶塞,将空瓶口對準康安安,與此同時,道人們嘴裡語聲越來越急密,嗡嗡低沉的聲音隐隐有風雷之勢,康安安隻覺得天靈蓋上似乎有什麼東西汨汩地往外鑽,雖然不痛不癢,但也十分詭異,如同泰山壓頂般的緩慢,卻是反向而出,随着那陣壓力層層地往上剝離,自己心中越來越清明,漸漸神采奕奕,周圍的人看她,也覺得有層光暈自肌膚而生,雖然依舊頭發蓬亂,可是臉上到底容光煥發起來。
隐約一縷淡黑色的霧氣從她發頂鑽了出來,一溜煙地往長風道人手中陶瓶吸了進去,道人等它完全進入瓶中,立刻将刻有符文咒語的軟木瓶塞封閉瓶口,小心翼翼地将瓶子揣入懷中。
“姐姐,你沒事了?”賀郎心情五味雜陳,即是歡喜又有憂愁,康安安終于擺脫了‘魇’,可是,胡小俏馬上就要來占用她的身體了。
果然,隻聽胡小俏嬌笑一聲,對着吳鏡擺出個“請”的手勢,道:“吳大人,你可以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