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被扔下去的人想必也曾求你們放條生路,怎麼沒見你們心軟?”康安安一點都不可憐他,沒有第一個把他送下去,是因為陳三更冷酷嗜同,而老錢看起來還有一分良知,憑着這一絲人性,她決定給他一個機會。
“來,告訴我,那個躺在水晶棺材裡的人是誰?”她雙臂橫抱在胸前問。
老錢傻了眼,說:“啊?這府裡還有水晶棺材?”他苦着臉解釋,“咱們府裡規矩森嚴,許多地方都是不能去的,我和陳三也是專管西院這塊,除了這裡,其他地方都不能随意進出,如果被查到亂闖,會被吊起來吃鞭子。”
“既然你什麼都不知道?那我留着你幹什麼?”康安安歎,指了指地牢入口,“不如這樣吧,你陪我下去看看,裡面到底有什麼。”
“不要呀!”老錢眼都直了,結結巴巴地說,“聽說那裡面……裡面有冤魂!”
“冤魂?”若是他說别的,康安安倒也罷了。一提到“冤魂”,免不了觸及她的職業範圍,胃口也吊起來,問,“裡面有死人?”
“對,對,好多,好多死人!”老錢用力點頭,“我來了三四年,眼看着扔下去也有五六個了,有道人,也有路過的樵夫農民讀書人,都是我們主人下命令扔下去的,地牢裡的規矩從來隻進不出,也不供應飯食,肯定全死得透透的。”
“死了人就是有冤魂?”康安安眼底一抹寒意,“既然這麼怕他們變鬼,明知道扔下去就是死路一條,為什麼還要狠着心把人扔下去?我瞧你們其實還是不怕的,就是不想下去看看自己造的那些孽!”
“不是,不是,姑娘不知道,這下面應該是沒活人了,可是,總是會有些動靜傳上來。”老錢急了,“我們平時總在這附近路過,明明下面不該有人活着了,卻總是有走動的聲音,尤其是在晚上,聽得真真切切的。”他一邊說一邊害怕地瞟着地牢的門闆,像是随時防備有什麼東西會竄上來似的。
“哦?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呢?”康安安故意問他。
老錢立刻說:“把門闆關上,姑娘和公子都走吧,我隻說你們自己逃出去了。”
“陳三呢?”康安安指着地牢問,“不救他了嗎?”
“呃……”老錢看着黑黝黝的地牢口,咽了口口水,猶豫道,“算……算了吧……其實他挺邪性的……最喜歡殺人,我一直和他不合。”
“你确實沒他惡,比他多點人樣子,可惜,也隻多一點點。”康安安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突然一記手刀劈在他脖子上,把他打得暈了過去。
“安姑娘,你還活着!”謝子璎方才一直低着頭,此刻擡起臉,眼球布滿血絲,紅着眼眶,“你明明……”
“我明明不是個正常人,你難道不知道?”康安安邊說邊給他解開手上的綁繩。說:“小謝你能不能别這麼激動?雖然我很感激你的一番好意,但你說的話實在太肉麻啦。”
謝子璎不響,突然又撲上來抱住她,“吓死我了,安姑娘,答應我,以後别再死啦。”
“我現在還不能死呢。”康安安幽幽歎了口氣,說,“還有那麼多事情沒做,我可不能就這麼走,你也不能。”她指着地牢入口,“我想下去看看。”
“啊……”謝子璎頭皮發麻,腦中轟然作響,手一抖,康安安笑起來,“我又不要你一起下去,怕什麼,你守在上頭就好。”
謝子璎紅了臉:“不行,我不能讓你一個人下去,太危險了。”
“得了吧,就你這個破膽子。”康安安摸了摸他的頭發,“乖乖的在上面,等我上來。”
她順着台階往下走,才走了幾格,眼前已是一片黑暗,于是将罡風貫入眼中,立刻便能看清四周情形,地牢裡很潮濕,看起來就是尋常人家貯藏蔬菜的那種普通地窖,面積也不很大,所以一眼看過去,影影綽綽能看到很多東西,地牢中堆放着幾件破舊不堪滿是塵土的木器,到處都是雜亂的稻草,牆邊似乎還靠坐着兩個人。
她才要細看,身後一陣響動,謝子璎骨碌碌地一路小跑了十幾格台階,突然踩到個柔軟的身體,他知道這是昏迷的陳三,也不管他,一腳跨過去了,在黑暗裡焦急地喊:“安姑娘?你在哪裡?”
康安安無語,隻好過去拉住他的手,歎:“你怎麼下來了?難道在上面也會覺得害怕?”
“呃……剛才突然有陣怪風把燈吹滅了。”謝子璎心有餘悸道。“現在上頭和下面一樣黑啦。”
因為地牢裡太過黑暗,他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要知道這種看不到的恐懼向來比任何具體的恐懼更叫人覺得可怖,方才的悲傷憤怒過去之後,他重新縮在康安安身邊,又開始一心一意地依靠她了。
康安安先朝着那牆角邊的兩個人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