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郎忙迎上去,看他的臉色不喜也不憂,仿佛還有些出神,忙問:“族長,一切順利嗎?”
族長深深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伸出手,指頭上赫然套着那隻扳指,滿屋的人都跳起來,小王爺急道:“怎麼了?你沒有還回去?是不是出了什麼差錯?鄭榮喜失手了?”
“失手?”族長高深莫測地笑起來,撫着胡須道,“再差一步他是要得手了!可惜并不是你們想要的那個得手。這個鄭榮喜,确實很有幾分本事咧。”
大家被他笑得莫名其妙,面面相觑之後,還是賀郎大膽問了一句:“族長,你就别賣關子啦,樓上怎麼了?扳指為什麼沒有還回去?”
族長慢悠悠地到桌子旁坐下,把扳指取下來,端端正正放在桌面上,自己還欣賞了一會,把所有人都等得心急火燎的,要不是照顧到他的身份,小王爺估計早攥着領子提起來逼供了。
“我剛才拿了指環上了樓,跑到門口,你們猜猜我瞧見了什麼?”族長賣着關子說。
“什麼?”大家心裡都氣得不得了,不得不迫于他的淫威,跟着問。
“我瞧見鄭榮喜摟着你們的吳鏡大人,背朝着門外,吳鏡大人緊緊閉着眼,發生了什麼事不曉得,不過看他的神情,倒真是享受得很啊。”
大家都驚呆了,一時瞠目結舌,根本無法開口,隻覺得……好詭異。
族長轉頭問賀郎:“你請來的人這麼肯拼命嗎?耍戲法還不夠,賣了藝還要賣身?”
賀郎百口莫辯道:“我不知道呀,這算唱得哪一出呢?我們商量的計劃本來不是這樣子呀。”
康安安忽然感到頭大,自己好像捅了什麼大簍子了。
“現在怎麼辦?”小王爺問,“總不能就把闆指留下了。明天他肯定會發現啊。”
“反正現在這個樣子我是送不進去了。”族長堅決搖頭,“我雖然活久見了,但也不喜歡看着兩個男人當面纏綿,而且我這時候進屋,哪怕是化做貓形,也肯定會被看到,去了也是白去。”
幾個人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當鄭榮喜進房間的時候,就看到所有人向他投以暧昧的、玩味的、奇怪的,甚至嫌棄的眼神,他自己心裡便有幾分明白,找了個角落坐了下來,羞澀地說:“你們大概是誤會了。”
賀郎說:“說說看,我們都誤會你啥啦?”
“我開始演得挺順利的,看得出那位公子真正喜歡,完全投入進去啦,一直演到書生和同窗兩情相悅,突破一切世俗偏見在一起了,這個時候就有場入夢的戲,熏香煙火我都準備好啦,還尋思着你們怎麼沒派那隻貓送扳指來呢,誰知道這個當口,那位吳鏡公子……突然……崩潰了。”
衆人齊齊說:“啊?”
鄭榮喜苦笑,“這個情況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偶爾有些個夫人姑娘心裡懷着什麼怨氣,或是受了委屈,也會借着看戲發洩出來,又哭又鬧的,也有像喝醉了酒似的,我就是沒見過有男人這樣的,男人要是看得不痛快了,頂多會借着打戲上來一起胡鬧,可這個吳公子,竟然像個女人似的淚流滿面,我隻好上去勸勸他,一個收勢不住,他便靠在我肩頭狂哭起來。”他吞吞吐吐地問賀郎,“吳公子是不是有什麼隐疾?”
賀郎說:“呃……”他雖然和鄭榮喜是多年的朋友,可也不敢告訴他關于北陰之境歸墟的内幕,吳鏡就是上錯身引發的心理扭曲,可是要對一個凡人說起來有多困難,簡直雞同鴨講。
“那你明天還來不來?”賀郎問。
“還好吳公子哭了一會就自己清靜了,說明天有事先停幾天,估計是難為情,不想再見到我了。”
賀郎搔了搔頭皮,沒了想法,錯過今天晚上的大戲,再要排一場,可就困難了,再說,天一亮,吳鏡隻要徹底清醒過來,就準能發現手上的扳指被掉了包,别想再有下一次的機會了。
“算了,這幾天你别出攤了,找個地方避一避,等事情過去了,我再叫你出來。”他從懷裡摸出張銀票遞給鄭榮喜,朋友歸朋友,也不能耽誤人家賺錢養家。
鄭榮喜走了之後,族長也告辭離開,他老人家志在表演,對其餘的事情從來沒什麼興趣,臨走時一再矚咐賀郎,“多跟着他們學學,你瞧瞧人家,闖了這麼大的禍,簡直捅破了天,硬是眉頭都沒皺一下,這等視死如歸的氣概,實在難得,而你獨缺的就是膽量!”
康安安哭笑不得,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表揚,隻好拱着手把這尊大仙送走了。
小王爺擔心道:“他也沒說錯,咱們扣下了扳指,就是闖了大禍了,更别說你還放走了一個羅刹娑,接下來的日子别到處走了,在我府裡躲起來,我就不信他能上門搶你。”
謝子璎說:“安姑娘不要怕,我們人多,那個吳鏡隻得一個,就算在你們歸墟他是個有頭有臉的,到了這裡,還得順從人間的規則。”
康安安笑笑,雖然心裡很感激,但還是覺得他們把總管的本事想得太簡單了。
“你别不相信。”小王爺認真道,“我想好了,回府後就娶你為妻,做了我的王妃,你就不用怕那個吳鏡大人了!”
衆人又是齊齊一聲道:“啊?”
不光是康安安,連謝子璎賀郎都覺得他異想天開,趙府的小王爺,哪怕是個失心瘋,婚娶都是要上報朝庭,挑門當戶對的名門閨閣,豈能自說自話拉個路人甲就成親了,再說這個路人甲還是國公府出來的奴婢。
“呃……這事還是回去再說吧。”謝子璎打着圓場道,“哪是這麼容易的事。”
小王爺倔脾氣上來了,毫不理會,“有什麼不容易的,我回去就和父親說一聲,準備一下就能成親,難道還有人能攔着我。”
康安安實在聽不下去,舉起手:“這個先不用考慮,眼前有件非常要緊的事。”
“什麼事?”賀郎和謝子璎盯着問,其實不過松了口氣,總算能換個話題了。
“勝月臨走之時,說她要去報仇,你們算算,她到底要找誰去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