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圖個新鮮有趣罷了。”鄭榮喜笑道,“才子佳人的故事聽了那麼多年,早膩了,編個新口味才叫耳目一新,不過确實在世俗禮法上有些出格,走得是妖治狂放路線,難免被讀書人所诟病,所以,還是要看客人自己的喜好選擇。”
吳鏡又掙紮了一會,禁不住内心強烈的渴望,說:“演來看看。”
鄭榮喜道:“這個戲與别的不同,因他是有幽冥之境的場景,需要配上全套的後台布置,我先要回去好好準備一番,明天把東西帶足了才能開演,否則萬一露出破綻,豈不是掃了公子的雅興?”
吳鏡皺眉:“你好麻煩,所以今天特地說了一大堆隻是為了吊我的胃口嗎?”
“不敢不敢,公子是個極其周到妥貼的人,若是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也不敢在您面前現眼。”鄭榮喜胸有成竹,“且給我多一日的時間,等我準備妥當了,演出來一定包您滿意。”
豈不知這一日的時間,吳鏡固然等得心癢,鄭榮喜賀郎這邊也忙得焦頭爛額,鄭榮喜道:“那公子路子好野,還會妖術,會不會發現上當後再來取我的小命?”
“不會,他還要臉的。”賀郎說,“再說你也沒做什麼,他若敢找你的麻煩就直接報我的名頭,他欠我們族長人情,不敢造次。”
康安安說:“他不會來找你們的麻煩,等他發現之後,自然頭一個想到的人應該是我,以後等我辦完事,自己會去向他請罪。”
小王爺道:“你确定要如此嗎?不行,到時候我得陪着你,省得他對你下狠手。”
幾個人又把計劃盤算了一回,轉眼已是黃昏。賀郎總是放心不下,對着康安安認真道:“姐姐,箭已在弦上待發,一切後果你可都想好了?”
“你好啰嗦,子欲避之,反促遇之。既來之,則安之。盡力所為罷了,再猶豫不決可就沒什麼意思啦。”康安安笑話他。
鄭榮喜先行告退,小王爺幾個人又喝了幾杯茶,才一起出了門,往白樊樓而來。
一路上,謝子璎偷偷對着賀郎說:“你好卑鄙的手段,居然引誘他看斷袖分桃之類下流的戲。”一邊說一邊露出不齒的表情。
賀郎不屑說:“男人愛上男人又怎麼了?就你們凡人本事不多規矩挺多,我們族人從來不講究這套,隻要遇到喜歡的人,我們可以自己轉換男女。”說着渾身一抖,仿佛又要變形。
康安安忙一把拉住他,“知道你有能耐,收斂些吧,快到鬧市了,别吓壞了路人。”
賀郎笑起來:“我就做個樣子,才不會這麼冒失呢。那個吳鏡心裡其實喜歡這一套,還裝模作樣的假道學,平時也沒人敢當面對他說出來,也就是小爺我耿直敢言,比他自己還明白他自己。”
吳鏡果然按捺不住激動,早早地來了,等在自己的雅間裡,看着鄭榮喜忙進忙出,把火盆架起來,把鐵叉支起來,把風扇揚起來,還吩咐店小二在房間裡搬了座螺钿描金嵌紗屏風。
吳鏡笑道:“乖乖,好大的架勢,你這是準備要燒烤我嗎?”
鄭榮喜正色道:“做戲做全套,公子别小看了這些布置,少一樣,等會演起來的時候就露了怯,這是我們班子多年積攢下來的本事,白天看毫無味道,等到晚上掐了燈,配着燈光香氛,你就知道大有妙處了。”
吳鏡道:“哦,還有燈光和香氛的呀?”對表演的期待又熱烈了幾分,忙叫店小二另上了一醞好酒,添幾個精緻小菜,端端正正地等着看大戲開演了。
鄭榮喜忽然問:“不知道公子的膽子大不大?禁不禁得起吓?”
吳鏡奇怪:“怎麼看你的戲這麼麻煩,還要測試膽量?膽小的就不能看了?”
鄭榮喜‘嘿嘿’地憨笑:“有件事還是要事先知會公子,這個戲開頭講的是人往生後的事,有許多詭異的設計在裡頭,所以無論發生什麼,都請公子記得切勿驚慌失措,萬一被吓到了,就開口叫一聲,咱們就立刻停下。”
吳鏡不耐煩道:“知道啦,就你那幾招還想吓倒我?我倒要看看你能做出什麼樣的花樣來。”嘴裡這麼說,心裡未免有些好奇,想我就是從歸墟過來的,你倒敢在我面前班門弄斧!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
一口氣等到掌燈時候,探頭看窗外,碧天雲靜,一輪皓月東升。園庭内外,溶溶寶月光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