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話引來了柳相的注意。
他原本坐在床上專注聽着夏萍的話,此時見她這麼一問,便立即循着她的目光朝擡頭我望了過來。
我忙朝裡床縮了進去。
但仍是被他看到了我那隻充血的眼球。“受傷了麼?”察覺到我的抗拒,他迅速移開視線,笑了笑問。
“嗯。”我含糊着點了點頭。
“應該不是受傷。”他否定。
我不由一怔。
“球結膜下充血,血色很新鮮,可能是你血壓有點問題,也可能隻是單純的血管破裂。”
“……是麼?”這一套頗為專業的說法讓我不由探出頭,再次朝他看了一眼:“你怎麼知道的?”
“以前我眼睛也出現過這種情況,所以查過不少相關資料,算是稍微知道些。其實這症狀,看着是有些吓人,但過幾天不用看醫生自己也會慢慢恢複,所以你不用擔心。”
“哦……這樣啊……”
“還有,你可以試試這個。”邊說,邊從下面遞上來一瓶東西。
我接到手裡一看,原來是瓶眼藥水,上面密密麻麻寫着日文,估計是進口的東西。“不用了吧……”想推辭,但他不由分說塞到了我手裡:“這藥水是我朋友從日本帶來的,對眼睛充血挺有效果,每次充血厲害的時候滴一下,基本上一晚上能消褪一大半。這瓶我還沒開過封,你不妨用來試試。”
“但是……”還想推辭,這時眼球卻突然猛地抽痛了一下,令我沒能将話說出口。
這當口男人似想起了什麼事,看了眼手表站起身,對着我和夏萍笑了笑:“說了半天話,差點忘了晚飯還沒吃,你們先聊着,我去餐車那兒轉轉。”
說着,他徑自推門離開了車廂。
于是握着眼藥水瓶的手伸出半截,又隻能收了回來,直至他反手将車廂門拉上,夏萍笑了笑,也不知是對我還是對她自己輕輕咕哝了句:“真不錯的男人啊,不是麼。”
說罷,她搓了搓兩條光光的手臂,躺倒在李信的床上拉攏了被子:“空調開得有些大了。”
我也覺得有點冷,不過這溫度讓我眼球沒再像先前一樣疼的那麼密集,所以還算讓我惬意。
“他身材也不錯。”過了片刻她又道。“還用LV的包包裝鈴铛。”
“有錢的推銷員。”我說。
她聽了噗嗤一笑:“是的,我也正想這麼說來着。”
“不知道他用的什麼香水,怪好聞的。”
“女人看上男人的表現之一,氣味好感。”
“我隻是對他用的香水有興趣而已。”
“呵。回頭你可以問問他香水什麼牌子的。”
“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好,他都送你眼藥水了,你連個香水牌子都不敢問麼。”
“也不是。”
“那就問呗。”
說完,翻了個身面朝牆壁,她重重打了個哈欠。
見狀我就沒再說些什麼。
關了大燈打開了床頭燈,打算在睡意還沒到來前再看上幾章那本據說若用細膩的心去看,就能看出每個人物顔色的書。
但看不到兩行,我右眼突然再次痛了起來。
很劇烈的一陣痛,伴随着一道道火辣辣的感覺,讓我一度憋不住想要叫那隔壁床的女人來看看我的眼睛。
我很擔心它再度惡化。
但所幸沒過多久,疼痛就停止了,唯留一種悶悶的酸脹感殘留在眼球上,盡管我用最快的速度照了下鏡子,沒看出眼球上的狀況有任何變化,但重新躺回枕頭上的時候,我仍是不由自主将目光瞥向了那瓶被我擺在一旁的眼藥水。
上面大部分的字我都是看不懂的,唯有一行中文字,很明白地概括了所有我想了解的東西:第三類醫藥品。
所謂第三類醫藥品,就是那種不屬于處方類藥的藥。
用了不一定有效,但基本不會有什麼副作用的藥。
所以用用應該無妨,既然那個銷售員說它對眼球充血的效果很明顯。
于是就着身旁小小的燈光,我三下五除二拆了包裝,然後擰開蓋擠了些藥水滴在了右眼上。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還是怎的,藥水一滴入眼,立刻一股淡淡清涼的感覺包裹住了我這顆原本滾燙無比的眼球。
就跟第一次在冰淇淋店聞見那名叫柳相的男人身上氣味一樣,清冽得讓人心裡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