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謝長安,金烏法相褪去之後,似乎一下單薄許多,連帶留天劍的劍氣,都如黃昏沉暮,虛弱黯淡。
“你是千百年來,除上界之外,第一個膽敢如此算計我的人。”
慶煞擡起手掌,威壓自他身上爆出,森然紅霧狂湧開去,将金光悉數吞沒。
“我要你碎屍萬段,生不如死!”
随着話語,手掌朝謝長安頭頂落下!
許危阙的軀殼甚至承受不住澎湃洶湧的紅霧而開始寸寸碎裂,紅霧先于他的手掌,迫不及待蹿向對方。
而此時,一刀一劍,由雲極手中發出,也已掠至!
他是少有的刀劍雙修,甚至這兩把神兵都大有講究。
流深刀屬水,燎原劍屬火,水火本不相容,但這水火二器卻在他手中威力倍增,兩件仙品神兵同時出手,相互配合,世所罕見!
靜水流深,野火燎原,水與火交融糅合化為陰陽兩極,生生不息。
狐狸也已掙脫幽嶽的鉗制,飛身撲向謝長安!
怒火與靈力交織,素來貪生怕死的她方才瞬間萌生一股同歸于盡的狠意,竟突然沖破桎梏已久寸步不前的修為境界,由化合境穩固上升至化合境圓滿。
手中狐尾所化之長鞭原本與皮毛發色相同,此刻也漸漸變色,染上金光。
她心念一動,長鞭卷上謝長安的腰往後扯!
而流深刀與燎原劍也已經朝紅霧斬下!
光芒暴漲,轟然巨響!
狐狸隻覺強大的罡風陡然撲面湧來,遠遠超過她所能抵抗的極限,身體不由自主往後飛去!
卷住謝長安的鞭子被生生扯斷,如斷尾之痛,她慘叫一聲,重重落地,吐血昏迷。
雲極同樣感受到劇烈反噬之力,一刀一劍甚至傳來刺耳铮鳴,堂堂神兵被逼至極限,卻也将紅霧徹底斬開!
許危阙的肉身随之被由上而下劈為兩半,紅霧炸開,哀嚎而消!
宋陵那邊,方清瀾也被一劍穿心。
後者踉跄倒地,望着宋陵,似乎想說什麼,張口隻湧出鮮血。
宋陵年少時經常往來宗門與赤霜山,對赤霜山衆人都很熟悉,對這位照雪峰首座,自然也多有敬重。
但是對方被慶煞奪舍,縱使還有殘餘神識在,也已經無力回天,若不徹底斬殺,肉身隻會淪為慶煞傀儡,甚至被煉為屍傀。
方清瀾突然伸手抓住劍身,沒有拔出來,反倒是一寸寸往内釘入。
“方真人!”
宋陵神色不忍。
方清瀾與許危阙交情極好,看見他如今慘淡模樣,宋陵就像看見師叔許危阙,仿佛看見二人當日與慶煞大戰周旋,最終被強迫奪舍的情景。
殺了我。
宋陵讀出方清瀾嘴唇張合要說的話。
酸澀湧上心頭,他咬了咬牙。
“得罪了!”
他掐訣二指并于身前,六道符箓射出,分于方清瀾周身,形成一個小小的符陣。
“破!”
符陣炸開,連帶方清瀾的肉身,也一并被炸為齑粉。
煙消雲散,不複存在。
雲極後退三四步,噴出一口血。
他很清楚,慶煞和方清瀾之所以這麼輕易就被斬滅,并非自己與宋陵之功,他充其量隻能算是錦上添花,最重要的原因是有金烏法相将大半紅霧吞噬,慶煞向謝長安拍下那一掌時,已然外厲内荏。
他剛将刀劍收回,又見謝長安的身軀自半空落下,正要分出靈力去接——
一把金絲流溢的紅傘忽然出現,自半空打開。
傘下一人顯形,雙手接住謝長安身體,将她攬入懷中,又徐徐落下。
雲極先是微怔,而後看清對方面容。
他平素冷靜,此刻卻難以控制流露驚愕。
“祝玄光?!”
抱着謝長安的人擡眼朝他望來,目光清冷,似冰雪覆身,比這冰墟還要寒意逼人。
不,那不是人。
雲極定了定神,發現對方并不能稱為人,充其量隻算一縷遊魂。
然而便是這虛影遊魂,竟散發出強大威壓,懾人心魂,如同猛獸圈下地盤,不允許任何威脅靠近。
祝玄光早已飛升,不可能是孤魂野鬼。
此人,究竟是誰?
他猶思忖之際,對方卻已移開目光,視線落在懷中之人身上。
專注入神,隔絕外物,如千萬年倏然而過亦未曾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