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白術火氣這麼大。李無疏心知錯怪他了,夾了好幾個紅油抄手放進白術的甜豆腐腦裡。
白術感激得當場拔劍,還沒拔出來就見應惜時手指輕巧一彈,一道銀光将劍彈了回去。
“好身手!”李無疏癡漢一樣搓了搓手,“如果我沒看錯,應公子使的是銀針吧?”
他最喜歡研究各宗武學,之前應惜時用這招刺傷那名太清宗弟子,他都沒能看清,這回離得近,終于瞧清楚了。
“讓公子見笑了。正是銀針。”
白術傲然道:“莫不成你連‘生死針’的名号都不曾聽過?”
“‘生死針’?”
“師叔得上代宗主真傳,飛針為器,能醫人,能傷人。整個藥宗隻有應師叔會使飛針,三年前更是在藥師陵之亂中,以飛針誅殺四名藥宗叛徒,人送稱号生死針。”白術那自豪的模樣仿佛“生死針”就是他本人。
旁邊連翹道:“‘素手摘月馮虛劍,閻門奪時生死針’——仙師與劍宗江卿白江宗主齊名,并稱道門雙傑。”
白術道:“道門都說合‘馮虛劍,生死針’二人之力必能擒殺李無疏,替天行道!”
李無疏不由發問:“那為什麼直到昨天為止,李無疏還在蹦跶?”
白術道:“我藥宗懸壺濟世,應師叔更是醫者仁心,怎會參與這些打打殺殺之事?更何況……”
“更何況?”李無疏捕捉到這個遲疑背後的耐人尋味。
“更何況江宗主與師叔雖……雖為為赤墟同修,卻并無甚麼交情……”
“赤墟同修?”李無疏耳朵豎了起來,“江宗主與你們應仙師是赤墟同修?”
“對啊?有什麼問題?”
李無疏笑了笑:“沒什麼。”
應惜時清了清嗓子。白術自知多言,縮着腦袋不說話了,任李無疏如何追問下套都不說。
有貓膩!李無疏敏銳地察覺要素。
道門當代雙傑關系不和?
宿敵?
齊名的宿敵?
馮虛劍江卿白,生死針應惜時。
李無疏心裡默念這兩人的名号,一者劍法超絕塵外孤标,一者救世濟人溫潤如玉,簡直就是一出相愛相殺話本的完美原型,他一時情難自已,腦補出二十萬字的恩怨情仇。
十五歲的李無疏沒聽過應惜時的大名,江卿白倒是聽過,跟他同輩,至多算是宗門優秀弟子,所以他們二人一定是在他十五歲之後成名,十幾年就混出道門雙傑的名氣來了,反觀李無疏,怎麼就混成了頭号懸賞犯,身負十二道追殺令?
這還不是最拉胯的,最拉胯的是居然被八宗圍毆至死,隻是不知是哪八宗這麼出息。
“好厲害。”李無疏對應惜時道,“那個‘生死針’可以借我看看嘛?”
“當然可以。”應惜時從袖中掏出一枚銀針小心遞過來,“隻是用于針灸的普通銀針,小心。”
李無疏不僅天分高,還喜歡研究各式各樣的奇門武學,探索其機制原理,試圖以自己的理解将之還原。
他把銀針拿在手裡看了看,确實是很普通的銀針,于是捏在指尖催動靈力灌入其中——為保銀針不斷,須得小心翼翼,對靈力的控制十分精微——他學着應惜時指尖一彈,瞬間把白術的佩劍撞飛出鞘,在空中飛旋數圈,笃地一聲插在三丈外的柱子上,嗡嗡铮鳴,入木三分。
一桌藥宗小弟子愣愣看着那柄劍。半晌,白術憤怒的聲音掀破房頂:
“李刻霜!”
應惜時則面露異色:“真是英雄出少年。李公子才看過兩次,便将我宗絕學使出七八成來。”
李無疏說我不能救人,隻能算兩三成吧。
他心想這種暗器若是對準人的死穴要害,怕不是當場斃命,應惜時也救不回來。精通醫理的人用它殺人越貨,簡直防不勝防。幸而應惜時不是什麼心狠手辣的歹人。
應惜時神色複雜道:“當今世上,像公子這般過目即通的武學奇才,還有一人。”
李無疏心裡咯噔一聲。
白術道:“就是那個大魔王李無疏嗎?”
應惜時道:“正是。”
辛夷道:“不怪十一宗追殺他這麼多年,都沒有成功。他一定對各宗武學都十分精通。”
李無疏專心撥弄抄手,假裝對衆人的話題不感興趣。
不多時,李無疏借口要方便,便獨自轉到後院,趁着沒人,禦劍而去,眨眼便至昨晚關押他的監牢,敲暈了看守。
隻見參陽劍金光一閃,便削斷了數條鎖鍊。
“諸位兄台并未犯下什麼大錯,出去後尋個避世的所在,好好做人。”
“好人!好人啊!”
“恩人!我會記住你的!”
幾人忙不疊逃出監牢。
李無疏在一邊看着,突然出手攔住隔壁的隔壁:“等等,兄台是因何入獄?”
“打老婆。嗐,我花了一兩銀子買回來的,個小娘批居然不聽話。”老哥一拍大腿,憤憤道,“小仙長你給評評理,我教訓我老婆,關他劍宗屁事。你說是也不是?”
李無疏照着他的腦袋糊了一巴掌,然後拎小雞似的把這個比他還高半個頭的壯漢提回了牢房:“進去吧你。”鎖好牢門一轉頭發現早就跑沒影兒的作家去而複返。
作家塞給他一張厚紙片:“恩公聽過無相宮嗎?”
李無疏:“???”
“如有需要,可聯絡我。”
作家說完就走了,沒有多給他一個眼神——小時候李期聲跟他講外面的鞋教,不就是這種開場白嘛!
李無疏經過暈菜的看守時,心念一動,順走了懸賞名冊。出了監牢後,縱身跳上屋頂,和立在檐角的應惜時撞了個正着。
應惜時道:“李公子出門方便,走得未免太遠了些。”
李無疏笑了笑,這個應惜時,當真不是簡單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