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姨娘打算給萬商做一套衣服,拿着衣服當借口就能見到萬商,然後趁着萬商心情好就可以提出自己的要求。
咳,這其實是内宅女子常用的手段。她當年讨好先侯爺,也是這樣做的。
不過讨好先侯爺時要防着别人,讨好太夫人就不用了。
金姨娘還算滿意現在的生活。雖說先侯爺重傷時,她曾經有種天要塌下來了的感覺,但人總要往前看的,如今在太夫人手裡讨生活,太夫人大方和善,這就比什麼都好了。她也不想平靜的生活再起波瀾,于是特意派了丫鬟去給木姨娘傳話。
木姨娘很快就來了,見金姨娘果真挑了布料正要裁剪,有些不解地說:“怎麼想起給太夫人做衣裳了?”這不年不節的,有什麼由頭嗎?難道太夫人的壽辰要到了?
如果金姨娘獨自獻殷勤,說不得就會惹到木姨娘。大家一樣都是姨娘,太夫人也沒點誰的名,偏就你想到要給太夫人做衣服?就顯出你了,是不?就你能,是不?
所以金姨娘才會特意和木姨娘說一嘴。
金姨娘搖着頭解釋:“我隻是聽說先侯爺上頭還有一位姐姐。這位姑奶奶可是了不得,太夫人似乎很喜歡她。等有機會了,我就想帶着我生的那兩個,去太夫人跟前聽聽她們姑姑的事兒,要是能學到姑姑三分,待她們長大了,我也就不擔心了。”
至于想要靠着姑奶奶來幫自己女兒揚名聲,金姨娘肯定不會這時就說出來。
木姨娘生的是兒子。兒子的前程得靠着自己去賺。日後若是習武,府裡再幫襯幫襯,總歸有口飯吃。要是學文呢,背靠侯府,隻要學出名堂來,前途肯定是有的。而若實在學不出名堂,那也怪不了别人,但若是能幫着侯府打理庶務,也是條路子。
兒子不像女兒。女兒嫁人真就宛若第二次投胎。
木姨娘就沒金姨娘這麼急切。
不過木姨娘倒也能理解金姨娘的心思,想了想說:“那這樣。這次我就不搶你風頭了。你給太夫人做身衣裳,我呢,就做些荷包、手帕之類的小件,如何?”完全不做肯定是不行的,金姨娘做了,她就也要做,不能叫太夫人覺得她不如金姨娘有心。
金姨娘松了一口氣,面上露出感激的神色:“多謝你了。”
三爺詹木舒尚且不知道,他準備要寫的傳記,還沒怎麼動筆,府裡就有人計劃着要把整部傳記宣揚出去了。他打算按照太夫人萬商說的,白天帶着大哥一起念書。
其實三爺心裡有一點點為難。
論尊卑,大哥繼承了爵位,自然為尊;論長幼,大哥毫無疑問是大哥。所以他作為幼弟,到底要怎麼教大哥念書啊!不知道大哥的基礎怎麼樣,在老家時都學了一些什麼?他教大哥時是嚴格一些好呢,還是寬松一些?詹木舒心裡越想越覺得緊張。
“不知道大哥已經學至哪書了?我從何講起?”詹木舒在自己的書房裡來回踱步。
他身邊跟着他一塊兒長起來的心腹小厮叫執筆,比他大了三歲左右,是他奶嬷嬷的兒子,也就是他奶兄。奶兄在詹木舒跟前很有體面。别人不敢說的話,他敢說。
執筆道:“我估摸着侯爺的進度不會太好,您得做好侯爺連四書五經都沒有通讀過的準備。我聽說鄉下人家進學堂,隻是為了多認幾個字而已,不為考學。而且鄉下那地方也沒什麼好先生……”四書五經這種涉及到科舉的書,不是一般人能讀懂的。
說什麼讀書百遍其義自見,這話是針對那些已有良好基礎的人來說的。
若無基礎,哪怕把所有字認全了,但是不通句讀,再怎麼讀都是枉然。
詹木舒說:“大不了……大不了就拿出啟蒙之書……”他倒是有這個耐心呢,但大哥畢竟已經是大人了,更是有了侯爺的身份,萬一大哥覺得被他瞧不起了怎麼辦?
執筆就說:“我見侯爺不是那種不通情理的人。說句犯忌諱的,若是因為讀書習字,您就惹惱了侯爺,那以後咱們惹惱侯爺的地方還有很多,咱不如趁早做别的打算得了。反正太夫人叫侯爺跟着您讀書,侯爺也沒意見,那您隻管好好教着就是了。”
這種話很不該從執筆口中說出來。
但是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執筆的一腔忠心都給了詹木舒。他們對現任侯爺詹木寶太陌生了。原本侯府闆上釘釘是該由詹木舒繼承的,忽然就冒出一個詹木寶,他們心裡沒有嫉恨,這已經很難得了。總不能攔着詹木舒和他小厮不為自己多多考慮吧?
借着讀書一事正好試探下詹木寶的為人,如果他表裡如一憨厚,那自然再好不過。如果他不是,那詹木舒就該想辦法多多保全自身,努力為自己掙來一份前程。
詹木舒聞言皺起了眉,瞧着執筆不說話。
執筆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我不說了。”
詹木舒這才收回目光。若能兄弟和睦相處,誰又願意兄弟阋牆呢?
第二天,詹木寶和詹木舒在外院的大書房裡見面,詹木舒剛想問大哥讀過什麼書,就見大哥從書架上取出一本厚厚的律法書。這律法書還是前朝建國那會兒頒布的。新朝應當有自己的律法書,但因為新朝才建立沒多久,新朝的律法還在修訂。而這種修訂沒個一兩年根本完成不了。就算隻是前朝的律法書,也有很強的參考意義。
因為大方向上不會差很多。
比如殺人償命,無論各朝的律法怎麼改,惡意殺人就是要償命,這是律法書中改無可改的條例。最多就是在細則上有變動,比如誤傷他人要坐牢并賠償,但具體坐多久的牢、賠多少的錢,各朝肯定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