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司機死心了。
“坐會兒吧?”陳小湖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司機大概是有些尴尬,杵在原地沒動,看了一眼陳澗。
“怎麼,相中我這張了?”陳澗站了起來,“讓給你?”
“不是,”司機擺擺手,“我回車上等吧。”
劉悟裹着一身雨水回到車裡,一回頭的時候頭發上的水甩了單羽一臉:“他們說修車的師傅得二十分鐘才能回來,要等嗎,你腿是不是充血挺厲害了?”
“等一會兒吧,這車再往前開估計開不了了,”單羽把腿擡到車座上,抽了張紙巾擦了擦臉,“你就在屋裡等着不行麼,淋着雨一趟趟跑。”
“我哥還挺關心人啊!”劉悟感動地笑了。
“甩我這一臉水!”單羽說。
“你剛還說口渴了呢。”劉悟說。
“别惡心我,”單羽隔着車窗看向修車店裡,“店裡有沒有水賣?我看有個冰櫃。”
“我去問問,我也渴得不行。”劉悟準備下車。
“淋雨有瘾啊,車上待着。”單羽伸手拉了他一下,放下了自己這邊的窗戶,雨立馬灑了進來,他快速地沖那邊吹了一聲口哨,短促而響亮,比喊一嗓子效率高多了。
那邊頂着毛巾坐在店裡的人擡頭往這邊看了一眼。
沒等單羽說話,他又轉開了頭。
“是不是不太禮貌?”劉悟問。
單羽看着他。
“不是嗎?”劉悟問。
單羽歎了口氣,重新轉頭,清了清嗓子,看着那人前額搭下來的一绺頭發,就着雨聲吼了一嗓子:“那個卷毛!”
頂着毛巾的人再次看了過來。
“有水嗎?”單羽問。
卷毛跟他對視了幾秒,也不知道聽沒聽清,在他準備再喊一聲的時候,卷毛開了口。
“剛五分鐘!急什麼急!”
單羽沉默地關上了車窗,看着劉悟:“要不還是你過去一趟吧。”
“水啊?有的,”陳小湖指了指冰櫃,“自己拿了掃碼吧。”
“師傅十五分鐘能回來嗎?”司機拿了水,一邊掃碼一邊問。
“告訴你二十分鐘。”陳澗說。
“不是已經過了五分鐘了嗎?”司機說。
“……沒那麼準确,”陳澗看着他,“就是個大概時間。”
“你們很急嗎?”陳小湖問。
“急。”司機往車那邊看了一眼,“我哥……”
“要不陳澗你先幫他們把輪子卸下來吧,别等他們幾個回來了再現卸了。”陳小湖說。
“嗯。”陳澗應了一聲。
司機抱着水跑回車邊,從車窗把水遞了進去。
“怕人等不了跑了嗎?”陳澗問,“他們車這樣子跑不了。”
“也不是,”陳小湖說,“就看這小孩兒來回跑得費勁,跟你差不多大吧?就給人開車了。”
“這活兒不比我賺得多?”陳澗笑了笑,起身拿起了千斤頂,往車那邊走過去。
“先把輪子卸下來。”司機跟裡面的人交待。
“人得下來。”陳澗說。
“不差這點兒重量。”車裡的人開口。
陳澗還沒見過譜這麼大的人,手撐着車窗彎腰往裡看了一眼,一個年輕男人靠在後座,正偏過頭也看着他,脖子側面幾條細細的黑線文身延伸到耳後。
“人在車裡沒法保證安全,”陳澗看着他,“要修就下來。”
年輕男人沒說話。
“腿不方便?用不用背你下來?”陳澗有些不耐煩。
男人沒回答,隻是伸手打開了車門。
“哥們兒讓讓,讓讓,”司機擠了過來,伸手扶住了男人的胳膊。
陳澗看着男人有些吃力地把右腿伸了出來,接着司機小心地托着他的左腿,他慢慢地下了車。
然後陳澗就看到了他褲腿下露出來的一段金屬支架,頓時愣住了,緊跟着就有些手足無措,他是萬萬沒想到這個一直坐在車裡的人是真的腿不方便。
“要不……”他趕緊也扶了一下男人的胳膊,“你就跟車裡坐着吧。”
男人回手從車上抽出一根折疊拐杖,啪的一聲甩開撐住地面,直起身體跟他面對面地對視了一會兒才開口:“玩我呢?”
“……沒。”陳澗回答。
兩人進了屋坐下,陳澗很熟練地把車胎卸了下來,拖到了門口的棚子下邊兒。
“是紮哪兒了?”司機湊了過來。
陳澗找了找,在車胎花紋裡拔出了一顆三角釘。
“我操!”司機吃驚地喊了起來,“這是誰故意扔的吧?”
“誰故意啊!”陳小湖湊過去看了一眼,也喊了起來,“這可不是我們扔的啊,我們不幹那事兒!”
“這玩意兒也不可能是不小心掉那兒的吧,平時也用不上這個啊。”司機有些生氣,捏着那顆三角釘遞到了男人面前,“哥,你看。”
單羽掃了一眼他手裡的三角釘,又看了一眼旁邊的老闆娘:“扔了吧,拿着要做紀念麼?”
劉悟猶豫着沒動。
“那你拿回去玩吧。”單羽說。
劉悟回過神來,把釘子扔到了旁邊的水泥地上。
這會兒就指着這個店補輪胎呢,實在不合适跟人争論這個。
輪胎卸下來了,爆胎的原因也找着了,四個人坐在了屋裡,沉默地一塊兒看着外面的雨,等着修車師傅回來。
陳澗不知道那倆人是什麼感覺,反正他是有些尴尬。
還是陳小湖打破了沉默:“你們是去裡面小鎮玩的嗎?”
“不是玩,”那個司機說,“我哥接手了一個民宿,今天進去看看。”
“民宿?”陳小湖看了陳澗一眼,又轉頭問,“哪家啊?”
“叫……叫……叫什麼來着?”司機皺着眉想了一會兒,“哦,叫枕溪。”
“枕溪啊?錢老闆的那個嗎?”陳小湖似乎有些意外。
“怎麼?”男人馬上問了一句。
“沒什麼,”陳澗說,“那個民宿空了快半年了,沒想到會有人接手。”
“是有什麼問題嗎?”司機似乎也感覺到什麼,也追了一句。
“沒,我們也不清楚,”陳小湖笑了笑,“我們住得離那邊遠呢,二位貴姓啊?”
“劉悟,”司機說,又看了看他哥,“我哥姓單,單羽。”
“我們都姓陳,”陳小湖指指陳澗,“陳澗,我們這邊姓陳的多。”
單羽應了一聲,沒再多說什麼。
“你們都住小鎮上嗎?”劉悟問。
“我們是兩邊跑,老鎮上也住,”老闆娘笑着說,“陳澗一般在小鎮,以後你們應該會經常見面的。”
“哦。”單羽看了陳澗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