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阚玉展露鋒芒之前,國際上對華夏選手的評價是沒有表現力,不懂恰恰拉丁的張揚,但阚玉向世界證明在熱情奔放的洋舞之外,華夏人也能展現自己的柔情。
世界文化就該是多元的,茂林修竹和涓涓細流也可以被搬上冰場。
在流水聲中,和緩的音符停頓,取而代之的是更為激烈的曲風,詩人酒醉後的沉重的愁緒化為女孩的跳躍旋轉,最終又在流水聲中漸漸平息。
2Lz+2T、2F、換足聯合旋轉、2A、接續步、跳接燕式、躬身轉……葉紹瑤念着這些對她來說還尚為生疏的技術動作,在對方的舉手投足間卻變得輕而易舉。
即便這隻是一場無人歡呼的表演,她也願意将空蕩寂靜的觀衆席看作是滿堂的無聲驚豔。
容翡在滑出後穩在中心,擺出舉杯消愁的ending pose,仿佛也被美酒和美景染上醉意。
太!美!了!
葉紹瑤痛恨自己為什麼隻有小學一年級的文化水平,連想個足以誇贊的成語都得打拼音,隻能咬牙切齒化贊美為掌聲,眼中的崇拜都要湧出來。
不愧是少年組的全國冠軍,她和容翡隻差了三歲,道行怎麼好像差了三十年不止。
葉紹瑤想起老師曾提到容翡選擇更換俱樂部的事情,鬥膽發問:“就這跳躍,這旋轉,姐姐還是要選擇雙人滑嗎?”
我國花滑女單,危矣。
容翡才進行了一套短節目的表演,表面上還維持的良好的滑行姿态,體力卻也有所削減,自然而然地倚在圍擋邊纾解。
“我本來是想專項雙人滑的,”她夠了夠場外的水杯,“但是我的教練帶我去匹配了一圈,還沒有能同時被我和對方選中的搭檔。”
葉紹瑤茅塞頓開,雙人項目的男伴一直是很稀缺的資源,她以前也聽穆教練提過一嘴。
這麼說來,季林越還反倒成了一個寶?葉紹瑤咂咂嘴,暗自不爽。
“我目前還是打算兼項女單,等有了固定的搭檔再考慮專注雙人滑的事。”
葉紹瑤摳着腳下的冰坨子,手腕觸碰到鞋表的哆啦A夢。
每個人都有明确的目标,如果不出意外,季林越會因為柔韌性死磕冰舞,容翡會找到男搭檔轉雙人滑。
她的則更明确了,可能以後都不會再穿起這雙冰鞋。
反正鞋幫有些塌了,不穿也罷。
萬能的哆啦A夢在此刻一點用都沒有。
雖然這種消極情緒會偶爾在腦袋裡占上風,但滑冰就是一項足以讓所有負能量抛之腦後的運動。用葉紹瑤的理解就是,滑速太快,腦子被落在後面,來不及多想。
一個小時的暢快滑法讓她們累癱在長椅上,葉紹瑤費力地動動手指,解開冰鞋的繩結,身上似乎随身攜帶了一簇火團。
容翡也犯嘀咕:“明明是來冰場降溫的,怎麼反倒像泡了暖氣似的。”
“就你那滑法,”葉紹瑤擡手用肢體誇張地描述,“幾個聯跳咵咵幹出去,換我早睡冰上了。”
她也是才知道,十歲的容翡已經有了五個兩周跳,甚至還有兩個三周跳的儲備,這在國内青少年組都是佼佼者的存在。
不過她也不驚訝,能夠拿下全錦賽少年組的冠軍,還能基本完美地複刻阚玉的驚世之作《竹溪宴》,就已經能證明她是人之翹楚了。
“紹瑤,我剛才教給你的點冰跳很簡單。你别怕騰空,隻要核心力量收緊,把手放在胸前保護自己,就一定可以落地的。”
“謝謝姐姐,我一定會好好練的。”
容翡在休息時幫她糾正了很多小錯誤,鼓勵她邁出跳躍的第一步,雖然葉紹瑤不确定它們是否還有用武之地,但附着在上面的感情更甚于它們本身的意義。
她們用手比作扇子,互相給對方扇風,踩着清白的路燈回到宿舍,換下被無數次浸濕的訓練服,一番洗漱清理後,毫無壓力地躺回小床。
同寝的另外兩個姑娘在寫暑假作業,互相交流數學方程式的魅力,完全置身在學習的二人世界裡。
“這麼努力啊。”葉紹瑤嘀咕。
怎麼會有人主動寫數學作業呢?她連練習冊都沒帶來。
容翡厘清纏繞的耳機線,摁開MP3的歌曲界面,準備在腦海裡過一遍這賽季的節目音樂,恍然想起明天是入營第八天,趕緊向葉紹瑤示意:“明天歐指導放我們一天假,咱們想想去哪裡玩好。”
葉紹瑤抱着枕頭考慮各種可行性,糾結是賴床還是行動,是加練還是“出逃”。
“我們去東湖公園吧!”她突然坐起身,似乎想到一個完美的方案,“我們去東湖公園劃船!”
她在語文課上學過一篇課文,講的就是在東湖公園劃船的故事,書上的插圖很美,碧波蕩漾,黃日曛曛,她動心了很久。
或許被容翡的那股即想即做的勁兒潛移默化,在敲定這個計劃的瞬間,她已經邁開步子奪門而出,想要将這個打算告訴給她樓下的好弟弟。
“季林越,我們明天一起出去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