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女士遵守諾言，帶葉紹瑤再去遊樂場瘋玩了一天，等到收心回學校上課時，葉紹瑤全然把季林越的生日抛在腦後。

看着打入3班内部的班長炫耀帶回來的一塊蛋糕和一小袋肯德基，她用筷子洩氣地戳着碗裡的炖菜，豔羨說隔壁班的同學真大方。

快是二年級的學生了，葉紹瑤還是吃不慣食堂的炖菜，又油又膩，和姥姥做得酸菜粉有差了一個鄉下的夜市那麼多。

但是食堂的叔卻對自己的手藝很自信，隔三差五就做炖菜，五花八門的炖菜，有啥炖啥，全是在菜譜上找不到的新東西。

葉紹瑤正心道救命，正巧有同學在教室門口叫住她。

“芍藥，有人找。”

這是孜美函帶頭給她起的外号，她不厭其煩地糾正過一段時間，但是後來想想，植物園溫室裡的芍藥花還挺好看，就随他們叫了。

吃個飯也不安生，不知道是誰那麼多事。她自問在學校沒什麼朋友，但總不可能是老師找她問作業的事吧？揣着霧水，她丢下飯碗出去見人。

“季林越？”葉紹瑤怔住，還怪道他怎麼也捧着一碗蛋糕呢，一拍腦袋才想起他也是3班的人。

他來幹什麼呢？

總不能是特意跑一趟聽她說生日祝福的吧。

“生……日快樂？”

季林越不情不願将蛋糕雙手奉上：“你也是小壽星，你也快樂。”這是今天上學前，媽媽交代給他的特殊任務。

“哇，芍藥的蛋糕比班長的大好多。”

“芍藥，你也和季林越是好朋友嗎？”

葉紹瑤矢口否認：“才不是朋友呢，他是我弟弟。”

是個回頭就有新夥伴新朋友、還說她幼稚的弟弟。

蛋糕很甜，面上還挂着一顆她最喜歡吃的櫻桃。早熟的櫻桃泛着微酸，中和了口腔裡甜膩的奶油，很合她的口味，至于對他的印象分都漲了一點。

禮尚往來，她沒有給他準備生日禮物，也沒有給他送生日蛋糕，葉紹瑤心裡有些過意不去，掰着指頭算這個月還剩多少零花錢，好去小賣部淘點小玩意兒以表心意。

沒有長着鷹眼的邵女士陪同，放學後的葉紹瑤順利拐進了小賣部。今日又進了一批新貨，老闆正握着一截粉筆頭在小黑闆上修改商品内容。

“叔叔，這是什麼？”她指着第一行字問。明明每個字都認識，偏偏組合起來就無法理解。

老闆慷慨解釋：“是電子寵物，現在很流行玩這個。瑤瑤要不要買一個？”說着，他從挂鈎上取下一個透明的包裝盒。

電子寵物機被包裹在内，葉紹瑤用小手量了量，正好能一手握住。

仔細端詳，它的外形就像早上吃的水煮蛋，橢圓橢圓的，沒有棱角。正面有一小塊屏幕，隐隐約約能看出顔色深淺不一的小方格，下方是三個摁鍵，她點了點，并沒有什麼變化。

濃烈的好奇心等待被滿足，葉紹瑤舉着寵物機問：“這個怎麼玩呀？”

老闆嘴裡說着流行，卻也是過了玩遊戲機的年紀，他翻看着包裝說明，大膽猜測：“這就是個寵物蛋，裡面會有小貓小狗小兔子，你喜歡什麼就可以養什麼。”

“可以養噜噜嗎？”

噜噜是養在姥姥家的小黃狗，去年除夕在集市上撿到的，從她兜裡叨了塊肉脯就死乞白賴上了，晚上還占了她的炕頭，一家子拿着笤帚都趕不走，姥姥索性給它拴上狗鍊兒，養在院子裡看門了。

說起來，她已經一年沒回姥姥家，沒有見到噜噜了。

老闆信誓旦旦：“當然。”

從小賣部出來，葉紹瑤的書包裡多了一個電子寵物機，包裹着精緻的禮品盒，撐得書包鼓鼓囊囊。

但她并不打算把東西送給季林越，那可是她剛斥巨資買下的，掏錢的時候手都攥得可緊，就怕人民币自己長腳跑了。

至于她禮尚往來的心思，也沒有蕩然無存，老闆念在她是老熟人，順帶送她一支抽簽筆。葉紹瑤晃着筆帽試了試，全是好簽，當禮物一定很吉利。

學校對串班現象抓得很嚴，加之季林越本身不常在教室外活動，這讓葉紹瑤在接下來幾天都沒有順利将禮物送出，磨着蹭着挨到了周六。

滑冰課上的任務并不輕松，除去必要的熱身和陸地訓練，在進行下一階段的學習之前，穆教練開始針對基礎步伐進行細節上的糾正，葉紹瑤這個細節全無的學生堪為被單拎出來的榜樣。

沒有前幾節課有樣學樣的輕松氛圍，上課如同新兵訓練般肅穆。

“葉紹瑤，你來展示後壓步。”

如果說前幾節課上人多眼雜可以蒙混過關，今日上課是教練親自囑咐需要清場的，相對封閉的密網之内，說話都帶回響，葉紹瑤祈禱隐身失敗。

按照要求做了兩遍後壓步，她在教練身邊急停，餘光巴望着，像是聽候發落的囚徒。

她自己也知道能夠被拎出來的原因，左不過是滑得太優秀或錯得太典型，她雖然有盲目自信，但不會把自己往前面的标簽上貼。

經過一番醞釀言辭後，穆百川先抱臂反問：“你認為自己的壓步怎麼樣？”

葉紹瑤從頭想到腳，沒有低頭看冰面，沒有彎腰駝背，重心也找準了，自己是挑不出錯，于是搖了搖頭。

“确實沒有大毛病，但是……肩臂的位置不同頻。”穆百川自我反問，為什麼會有人能在動作别扭的同時又能滑得如此平衡流暢。

這次是用語言輔佐動作教學：“逆時針時把左肩打開，左臂向後延伸，右肩往圓心扣。”

葉紹瑤小朋友一邊滑着，一邊也不妨礙不懂就問：“圓心是什麼？”

經過一番調整，葉紹瑤勉強在扭曲中終于得到了穆教練的網開一面：“沒錯，以後壓步時就要找到這種感覺，才能保持上半身的穩定。”

得到認可的葉紹瑤立馬就飄了二裡地，歸隊時還順帶炫了一個現學現賣的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