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鎮遠侯府答應告知璟王府替嫁之事,姬恂也許會将他趕走,楚召淮做好準備,開始琢磨着找個機會給他探一探脈。
正想着,拔步床外傳來輪椅的骨碌聲。
姬恂回來了。
楚召淮忙将眼紗戴好,豎着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姬恂站起來,腳步聲,坐在床沿,脫衣,上榻。
楚召淮一愣,面露迷茫。
方才那幾步走路的音……怎麼不像是個正宗的瘸子?
既然腿沒事,他幹嘛閑着沒事天天坐輪椅上跷腳?
楚召淮無法理解。
正想着,姬恂的聲音傳來:“王妃還沒睡?”
楚召淮咳了聲,又開始胡說八道:“寝房裡暗衛的呼吸聲好大,吵得睡不着。”
姬恂眉梢一動。
房梁、房頂上的暗衛:“?”
這都能聽到?
姬恂笑了,微微一擡手。
暗衛猶豫半晌,紛紛退出寝房。
殷重山在外守夜,瞧見烏泱泱一群人退出,蹙眉道:“何事?”
暗衛讷讷道:“王妃嫌我們呼吸聲大,王爺就将我等趕出來了。”
旁邊兩個人面對面喘氣測試聲音。
“你聽聽我聲音大嗎?”
“我十年功力都聽不出來!”
殷重山沉默,突然眼神堅定。
嗯,這定是在試探楚召淮會不會趁着無人保護來毒害王爺。
王爺欲擒故縱,好手段。
等人都退出去後,姬恂問:“還吵嗎?”
楚召淮忙搖頭:“不吵了不吵了,我這就睡。”
說完,呼的聲吹熄燭火,往床上一趟,閉眼假睡。
楚召淮本想假寐片刻等到姬恂睡着,再跑出去悄摸摸探個脈,隻是拔步床内炭盆燒得極旺,他裝着裝着就呼噜噜睡了過去。
等到再次醒來時,天即将破曉。
楚召淮迷茫坐起來,揉着眼睛緩了半天才想起正事,困倦地披着衣袍下了榻。
他不敢點燈,隻能映着外面的月光踮着腳尖往拔步床外走。
短短幾步路,楚召淮腳尖磕在櫃子上好幾回,疼得他差點蹦起來嗷,艱難咬着手指忍住了。
寝房窗棂一如既往大開着,月光傾灑照在床榻閉眸安睡的姬恂身上。
楚召淮龇牙咧嘴地坐在腳踏上緩了一會,左右瞧了瞧,小聲喊了句。
“保護王爺。”
暗衛沒有像鳥一樣從房梁上落下來。
看來果真都出去了。
楚召淮深吸一口氣,悄悄地伸向姬恂垂在一旁的手腕上。
傳言璟王因病重服用過虎狼之藥,這段時日的觀察楚召淮隐約猜出來八成是五石散之類的藥。
聖上還賜給過姬恂大藥,想來八九不離十。
楚召淮在醫道很有天分,記性又好,剛搭上脈腦海已經浮現一堆古方,隻要對症下藥,姬恂的病……
剛想到這兒,楚召淮眉頭突然微微一蹙,擡眸看向那冰涼像是石頭的手腕。
這脈象……
還沒等他思忖好,月光下慘白的手忽然往下一動,悄無聲息反手抓住楚召淮還未離開的手。
楚召淮一驚。
昏暗中,姬恂帶着笑意的聲音幽幽傳來。
“深更半夜,王妃做什麼呢?”
楚召淮:“……”
“砰”地一聲。
殷重山破門而入,身着黑衣的暗衛蜂擁進來,各個殺氣騰騰。
“有刺客!”
“保護王爺!”
滿室燭火燃起,楚召淮被驚得寒毛直豎,險些心疾發作當場死給他看:“我我我沒……”
他可沒有刺殺王爺啊!
姬恂的手冷得像是厲鬼似的,虎口卡在楚召淮的腕骨上,沒等他反應過來就笑着輕飄飄一拽。
楚召淮踉跄着被提溜着爪子上了榻,險些摔到姬恂懷裡。
姬恂道:“地上多冷,起來說。”
楚召淮沒穿鞋,腳趾磕出點淤青,他從未偷摸做過壞事,磕磕絆絆地想要辯解:“我沒有,我就是想……”
姬恂眼帶笑意,示意他想什麼,說出來。
楚召淮那句“探脈”差點秃噜出來,趕緊止住話頭。
楚召江可不會探脈,這話要是說出來,姬恂定然會對他身份起疑心。
楚召淮心慌意亂,在一衆暗衛地虎視眈眈的注視下,突然深深吸了一口氣,冷靜地說:“……我就是想和王爺親近親近。”
姬恂:“……”
一衆暗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