俨然一副焦躁燥熱,陰虛火旺的症狀。
楚召淮心中啧啧。
年紀輕輕,身體這麼虛。
既然是姬翊大庭廣衆下自願給他,那就算不得贓物,楚召淮也沒和錢過不去,高高興興收在袖中,扶着門出去了。
見人離開,姬翊終于松了口氣。
三皇子在一旁皮笑肉不笑道:“看來王妃嫁妝的确豐厚,連這點小錢都瞧不上了。”
姬翊眉頭輕蹙,偏頭看他。
今日三皇子為何處處針對楚……璟王妃?
不管這個冒牌的人是誰,十有八九都是鎮遠侯府的人,鎮遠侯楚荊又和東宮交好。
太子一黨在朝堂和他爹殺得兵不血刃,難道是殺瘋了嗎,怎麼連自己人都針對?
這事兒很古怪,等回去得和他爹說,以及“冒牌楚召江”的事兒……
是不是得一并告知?
姬翊陷入沉思。
梁枋打了個哈欠,慢吞吞地寫好欠條,讓那幾人簽下名字。
聽到三皇子有意譏諷,秦小公子像是得到了靠山,沒忍住陰陽怪氣道:“世子真是豁達,昔日仇敵變後娘,竟也能和平相處,明湖戲班子都沒這麼刺激的橋段。”
“還是先擔心自己吧。”姬翊冷淡看他,“秦小公子今日輸了這麼多,恐怕一兩年都沒錢看戲了。”
“你——!”
姬翊看到梁枋已困得眼皮打架了,懶得和他們周旋,将桌案上金銀、欠條收拾好,颔首道:“時辰不早了,這樓閣就讓給殿下賞湖遊玩了,我和梁枋先去别處了。”
三皇子:“嗯。”
竟然是連客套話都懶得說了。
姬翊也不在乎,拉着梁枋轉身就走。
将門剛打開,那被下了面子的秦小公子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保持着能讓姬翊聽到的聲音和身邊人竊竊私語。
“某些人也就能嚣張這一時半會,等煞神一死,撐不起門面的廢物軟蛋也隻有等死的份兒。”
風聲呼嘯,将這話吹着飄到姬翊耳中。
秦小公子自然是故意的。
聖上年邁,又有太子坐鎮東宮,姬恂身份特殊,又有令人忌憚的邊防兵權。
整個京都城誰都能有的選,隻有他無路可退,唯有去争。
要麼死,要麼潛龍飛升。
在所有人看來,姬恂已是個将死之人。
等璟王一死,姬翊也根本沒活路。
之前有許多次明明知道姬翊就在門口卻還是故意謾罵奚落。
因為他們心中也門兒清,姬翊也就看着兇悍嚣張,實則就是個紙糊的老虎,根本不敢在京中給姬恂惹禍。
一而再,再而三,膽子逐漸大了。
姬翊渾身僵硬站在門口,下颌咬得死緊,幾乎将下唇咬出血來。
梁枋眉頭緊皺。
三皇子在這兒,就算再氣也隻能裝沒聽到。
梁枋輕輕拽了拽姬翊,低聲道:“走吧。”
姬翊深深吸了口氣,扶着梁枋邁過門檻。
身後頓時傳來一陣笑聲。
姬翊神色有種詭異的冷淡,平靜道:“你先去隔壁睡一會,我等會就去。”
梁枋一愣:“世子,你要做什麼……别沖動。”
姬翊說罷,直接轉身。
梁枋一驚:“阿翊!”
“砰”地一聲,雕花木門被狠狠從裡面關上。
姬翊面無表情疾步走上前,衆目睽睽之下,毫不留情地擡腳狠狠踹在秦小公子胸口,将人踢地往後一仰。
叮鈴哐當一陣巨響,秦小公子狼狽地撞翻案幾,狠狠摔在地上。
衆人一時沒反應過來,連三皇子都愣愣看着,沒想到一直忍氣吞聲的姬翊竟然敢當衆動手。
秦小公子被踹懵了,胸口血氣翻湧,竟然直接一口血吐了出來。
他抖着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愣怔半晌才回神,怒道:“姬翊!你做什麼!”
姬翊直接抄起旁邊的小凳子将左右想要攔他的人砸開,手臂青筋暴起,死死将躲閃不及的秦小公子按在地上。
少年人身量還未長成,隻靠着胸口一股發洩不出的莽勁兒往前沖。
姬翊居高臨下看着他,眼底隻有鋪天蓋地的冷意,嘴唇輕動,一字一頓道。
“方才你叫我爹什麼?再給我說一遍。”
***
畫舫外的長廊上。
楚召淮蔫蔫地挂在欄杆上透氣,看到下方波光粼粼的湖面又差點暈得吐出來。
艱難将袖子裡的梅幹塞到嘴裡,酸意襲向腦海,這才好些。
楚召淮準備開始做正事。
等會一下畫舫,姬翊必定帶他回王府,能自由行動也就這會功夫了。
楚召淮打定主意要趁這個機會散播散播“楚召江”的謠言,在長廊尋了一會,瞧見個端着承盤的小厮,朝他招了招手。
有錢能使鬼推磨。
況且他還有那麼多的錢,就不信不能把謠言傳出去。
“砰——”
好像有人在打架?
楚召淮也沒管,拽着小厮叽叽喳喳。
***
砰砰砰……
伴随着尖叫和怒罵,陣陣喧嘩聲伴随着風雪呼嘯飄入閣樓中,震得人腦袋疼。
殷重山将冷酒放置小案上,朝窗邊看去。
“王爺,隔壁似乎打起來了,要不要……”
隆冬酷寒,畫舫數十座閣兒中皆燃着炭盆,此處卻如同冰窖不說,且雕花窗欄處大開,朔風裹挾着鵝毛雪呼嘯而進,将燭火吹得搖擺不定。
大敞的窗棂邊,姬恂身着松松垮垮的玄色單衣倚在軟塌上。
雪随風落至他半身,半邊衣袖已濕透,腳下不知是誰的血,血流緩緩蔓延至漆黑衣擺,已被寒風吹得凍成寒霜。
正聽至興頭上,姬恂心情很好,唇角露出個笑來。
“不必,讓他們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