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聽話頭,他們似乎想打楚召江嫁妝的主意。
前幾日侯府剛将漏掉的嫁妝送回王府,狠狠丢了臉,今日楚召江又衆目睽睽之下輸了嫁妝……
姬翊打了個寒顫。
不行,不能繼續了。
姬翊心口疾跳,當即就要去攔。
楚召淮嘴快得要命:“那要不一起來?”
“王妃何意?”
“不是說賭注嗎?”楚召淮指腹摩挲着金币,若有所思道,“我敢以嫁妝做賭注,諸位應當也要拿出相應的籌碼,這樣才公平。”
在場衆人全都愣了愣,沒想到隻是激幾句他就真的帶着嫁妝上鈎了。
姬翊急了,一把扣住楚召淮的手,壓低聲音道:“你瘋了!輸了嫁妝,丢得可是我爹的臉!”
楚召淮心想你爹的臉本來就丢去江南了,不差這一回。
見楚召淮不為所動,姬翊恨不得當場罵他,強忍着怒意低聲提醒:“他們八成就是沖着你來的。”
楚召淮沒說話,從袖子裡抓了一把瓜子塞給姬翊,讓他到旁邊玩兒去。
三皇子還在那裝憂心忡忡:“小侯爺要三思啊,小賭怡情。”
那枚玉佩對楚召淮來說已經算是大賭了,再大點也無所謂:“殿下要下賭注嗎?”
三皇子眸瞳微閃,隐藏住一點笑意,面上卻歎了口氣,将方才姬翊輸掉的一堆金子推過去:“那我便随便跟一點,權當給小侯爺助興。”
楚召淮看向其他人。
衆人面面相觑,他們本是來看熱鬧起哄的,但看楚召淮方才蹩腳的賭術,猶豫再三,也拿了一堆銀票出來。
賭注越多,楚召淮輸得嫁妝就越多。
楚召淮捏着金币:“那還是按‘五純六純’來,我擲了六枚錢币同樣花色,那就是赢;若擲了四枚,就将一半嫁妝抵了。”
這回輪到姬翊在旁邊掐人中了。
三皇子掩飾不住笑意:“好,請。”
楚召淮指腹摸着六枚金币,擡手在玉盤上懸空,在擲下去的刹那指尖輕輕一旋,金子做的方孔圓錢直直墜入。
叮。
金币在玉盤底旋轉個不停,好一會才堪堪停下。
衆人紛紛看去。
三皇子笑容一僵。
姬翊如喪考妣,并未察覺到周圍氣氛不對,正在絕望地幻想到回家後被他爹吊起來抽的慘狀了。
把王妃帶出來設局,自己輸了幾百金不說,還讓人赢了王妃的嫁妝。
看來他雙腿不保。
正想着,楚召淮戳了一下他。
姬翊呸了下瓜子皮,有氣無力道:“你輸了可别……”
話還未說完,一直安安靜靜沒什麼存在感的梁枋也戳了他一下,語氣帶着些不可置信:“六純!”
姬翊不明所以,視線一掃卻見對面的幾人全都傻了眼,呆呆看着面前玉盤。
順着視線望去,姬翊一愣。
玉盤底,六枚金光閃閃的錢币安安靜靜躺着,全都正面朝上,花色相同。
是六純。
三皇子本來惬意喝着酒,見狀酒盞微晃,溫熱的酒液灑了他滿手,眉頭緊緊皺起來。
其他押注的幾人目瞪口呆:“這……”
有一個還不信邪,抖着爪子上前将金币拿出來仔細驗查。
并沒有發現任何端倪。
楚召淮颔首,客氣道:“看來世子積攢的好運氣來我這兒了——殿下,獻醜了。”
三皇子這回的笑容有些勉強:“小侯爺謙虛了。”
做了手腳的金币也能擲出六純,若不是運氣好,那就是賭術極佳。
可楚召江有這個本事嗎?
楚召淮道:“殿下,還繼續嗎?”
三皇子有些不信邪,給左右使了個眼神,輸了一堆銀票的公子哥猶豫,隻覺得這把純屬運氣好,咬了咬牙:“繼續繼續。”
楚召淮看着幾人肉疼地又拿出一堆銀子,點點頭又擲了頭錢。
六純。
六純。
一局又一局,六枚金币好像約好了,每次都是同樣花色。
金币和玉盤相撞的丁零當啷脆響聲響徹偌大畫舫閣兒,楚召淮那雙手好像見了鬼似的,要幾純就幾純,一直沒輸過。
姬翊愣愣看着,隻覺得恍如做夢。
這……這是他輸出幻覺,已經開始做美夢了?
三皇子眼神冰冷,他瞧出楚召淮是有些手段的,很快就抽身而退。
可其他人本是打着讓“楚召江”輸上頭、最好把所有嫁妝都賭輸的準備來的,每次都不信邪,賭着賭着自己竟然上了頭,都開始輸着寫欠條了。
很快有人輸得惱羞成怒,差點想掀桌子:“你是不是出千?!”
楚召淮詫異看他:“你竟然說當朝皇子出千?”
那人一愣,臉色倏地蒼白下來,趕緊跪下告罪。
也對,金币是三皇子帶來的。
這不是明晃晃罵三殿下嗎?
三皇子已經裝不下去了,似笑非笑道:“王妃是有大氣運的人,怪不得五叔這樣看重。”
楚召淮眨了眨眼。
剛才還小侯爺,現在怎麼開始叫“王妃”?
看着面上很平靜,難道也惱羞成怒了?
“殿下謬贊了。”楚召淮說,“小賭怡情,隻是給殿下助助興罷了。”
三皇子:“……”
楚召淮像是沒看出來三皇子臉上的似罵非罵,對着其他輸得灰頭土臉的人道:“諸位,還繼續嗎?”
幾人輸得貂裘都脫下來抵賭注,勢必想狠狠赢回來。
“繼續!”
姬翊看着那幾人輸紅了眼,牙都要咬碎了,怔怔看向楚召淮。
楚召淮戴着面紗瞧不出神情,屈膝端坐在那,寬袖飄逸絲毫瞧不出裡面塞滿零嘴,舉手投足卻有種令人心安的從容。
好像小小的六枚錢币在他手中,輕輕松松就能博出十二丈金身。
姬翊猛地打了個哆嗦,終于确定了。
此人,絕非楚召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