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蘸了一點點紅,幾乎看不出濃度,在畫紙上輕輕塗出一個屋頂的形狀。
畫筆剛落下,心髒像被火燙了一下。
他手猛地一抖,紅色在紙上溢開了一點點,就像…
一場火
他仿佛聽到火焰噼啪的聲音,玻璃炸裂,尖叫,煙霧彌漫。他的指尖開始發抖,喉嚨發緊,呼吸變淺。那些聲音,那些顔色,那些壓在記憶下層的噩夢,猛地從紙上撲了出來。
他看見父親的背影站在燃燒的房間中,手裡提着打火機,眼神空洞。母親在另一頭喊他的名字,他站在兩人中間,無所适從。
一切都是紅色。牆壁、屋頂、天花闆,甚至他自己的手指都沾滿了濃稠的紅。
他在夢裡無法發聲,像被烈火裹住喉嚨。
猛地,他驚醒了…
空氣沉重如水,夜色從窗外壓進來,胸口起伏劇烈,手掌冷汗浸透。
他看向畫布,那一頁紙上,那一抹紅色還在那裡,像血滴。
他愣了三秒,緩緩起身,撕下整頁畫紙。然後,一下一下,把它撕碎。
窗外的風吹進來,碎紙片飄落在地上。紅色落在灰色木地闆上,像一場壓抑過後的崩塌。
林瑞清坐在地闆上,靠着牆,閉着眼。身旁是顧景明的名片,紙角被風翻起了一個角…
他看着那個名字,久久沒有動。
淩晨三點,畫室窗簾被風掀起一角,街燈照進來,把地上的碎紙染上一層溫冷的金色。
林瑞清坐在地上,一動不動。他已經醒來很久了,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是在什麼時候撕掉了那幅畫,隻知道那一抹紅像是從他指尖燒進了肺裡,灼得他整晚喘不過氣。
但現在,他的心跳慢慢平穩下來。
他低頭看向地上,那張名片還在。
灰色的、簡單的、幹淨的設計,沒有任何多餘的圖案,他看了很多遍那個名字,像是想把那個名字刻在自己腦海裡一樣…
片刻後,他站起身,光着腳走到水池邊,把手洗了三遍,手指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