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天氣放晴,木之本瑾惦記昨夜被風吹雨打的花,早早地來到天台,發現有人比他先到“部長午好。”
“嗯,你來了?”幸村剪下将斷不斷的枝葉,仔細端詳一番,滿意地放回去換下一盆“正好,那裡還有一把修枝剪,會修嗎?”
“會一點。”木之本瑾找到幸村說的剪刀,“我在家裡幫爸爸做過這些。”
“可以。”幸村觀察片刻,伸手指導“這裡...像這樣剪更利于花枝抽芽。”
木之本瑾照做,“這樣?”潔白的茉莉花剪去被打落的殘葉,隻留下零星的幾片,稀落的花瓣包不住嫩黃的花蕊,小小一朵迎風招展,努力而堅持的活着。
幸村看了眼,嘴角噙着不易察覺的笑意,“不錯,你很有天賦。”又上手點出幾處需要調整的地方,兩人離得有些近,飄揚的立海校服不經意蹭到身前的少年。
木之本瑾似有所感,回頭望進褐色的眼眸,如時間沉澱大浪淘沙般存于世間最完美的寶藏,波光流轉間盡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柔。
“怎麼了?”幸村微微側頭,那抹笑意于眸深處搖蕩,“是有哪裡不明白嗎?”
“啊不是,”木之本瑾不着痕迹地側身“部長懂得很多關于植物的知識,好厲害。”
他的這點小動作在善于觀察的人眼中明顯的不能再明顯,幸村也沒在意,微微調整外套的角度,形成不大不小的空白一角,框住身後的雲興霞蔚“哪裡,隻是平時照顧的多了,自然就了解了。”
“小瑾有喜歡的花嗎?”
“有啊,櫻花。”木之本瑾笑道“我最喜歡櫻花,和我妹妹的名字一樣。”
幸村輕笑一聲,揶揄道“原來小瑾是妹控啊,有你這麼溫柔的哥哥,當妹妹的一定很幸福吧?”
“也不算啦,我還有許多需要改進的地方。”木之本瑾不好意思地撓頭,臉上偷偷冒出幾絲紅暈,“部長呢?部長喜歡什麼花?”
“我喜歡矢車菊。”幸村搬出一盆生長旺盛,花枝飽滿的白色矢車菊,同樣經過一夜的風吹雨打,對方不僅沒有和别的花一樣如殘花凋零,反而于枝頭怒放,一團一簇,雖是生活中最為常見的花種,卻有着難以想象的生命力。
“我記得矢車菊是象征遇見、幸福的花,白色花語純潔、幹淨,是很美好的祝願。”木之本瑾和聲道“我可以畫下來嗎?”
“你帶了速寫本?”幸村有些意外。
木之本瑾抿唇笑了下“隻是想到來這裡可能會碰上部長你,便帶過來了。”
“這樣啊…”幸村也笑了“最近有畫什麼新作嗎?”
“一些風景畫。”木之本瑾翻開自己的速寫本,有的已經上完色顯然是一幅成品,有的隻有線稿,條條框框,構圖雜而不亂,可以想象若是全部畫完會是怎樣的風月無邊。
比起較之平常的花壇溪流,幸村最感興趣的是其中一張巨大的櫻樹,櫻樹遮天蔽日,大團大團的粉色鋪滿欣賞者的視野,樹間隐約藏有三兩人影,粗壯的枝頭吊着一架木制秋千,遠處溪水潺潺,淺淡的藍色與無邊的綠色相融合,路邊野花無數,紛雜的色彩迷亂視線,筆觸細膩,不難看出畫家内心的所思所想。
“這麼大的櫻花樹,是你自己想象的嗎?”
“嗯?”木之本瑾探頭看去,發現自己不小心把本丸的萬葉櫻畫了上去,心跳頓時加速,“啊對,是我自己想的,我比較喜歡櫻花嘛。”
“喜歡櫻花就畫了這麼大一棵櫻花樹?”幸村忍不住樂了,“你總是能做出讓我意想不到的事呢。”
“什麼?”木之本瑾沒有聽清。
幸村哈哈笑了幾聲,在小瑾身邊,他總能體會到發自内心的愉悅,對方的一舉一動似乎可以很輕易地挑動他的情緒,“柳昨天答應教你數據網球了?”
“是的,部長。”木之本瑾乖乖回答。
幸村忍笑示意他放松點“咱們就是随便聊聊,不用那麼拘謹。”
“對數據網球感興趣嗎?”
“有一點。”木之本瑾誠實道“我對他可以預測對手行為與心理這點很感興趣。”
“嗯。”一般打數據網球的看中的都是這點,幸村不置可否,轉而換了個話題“你還沒見過我的網球吧。”
部長的網球?
木之本瑾搖搖頭,“沒有。”
幸村神秘一笑“今天的選拔賽上讓你見識一下如何?”
木之本瑾直覺不妙,周四周五的正選選拔關乎關東大賽的出戰名額,以他現在的實力,根本不可能打赢部長,如果答應了,自己就比别人落後一分。
但是……
木之本瑾對上幸村如天然琥珀般溫潤的星眸,鄭重而堅定的點下頭“我想。”他想見識部長的網球,他想知道自己與頂級強者間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他就知道。
哪怕知道小瑾不會拒絕,知道他會答應,但當對方真的與他的猜測不謀而合的那一刻發生,幸村心裡仍不由自主地生起一股喜悅
為了不辜負後輩的信任與期待,當天最後一場選拔賽,幸村拿出自己的全部實力,為比賽的對手送上一份網球盛宴與滅五感大禮包。
他的打球類型是Yips,可以一點一點的剝奪對手的觸覺、視覺、聽覺,通過給予對手無與倫比的恐慌,從而使對手精神崩潰,無法比賽。
幸村伫立場上,冷漠而高傲地注視對面抱着球拍茫然無錯的少年,對方那雙蘊藏世間一切美好的眼睛不再靈動,宛如一汪被冰封的清潭,讓人不禁心生憐惜,想要竭盡所能地融化冷硬的寒冰,還于世界一縷波光;或者打碎保護用的冰霜,攪碎層層外殼,滿足自身的欲|望,探明内裡。
驟然沒了觀察外部的能力,普通人往往會驚慌失措,無意義地四處探索。而小瑾,幸村饒有興趣地盯住浮現斑駁恐懼的眼瞳,他也是怕的,但不知為何,對方沒有像往日的對手那樣崩潰,而是和他喜歡的矢車菊一樣,任憑外界如何風吹雨打,都倔強而堅持地站在賽場上,不肯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