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靈沉默了許久,最終還是允準了。
隻是為防生變,楚靈還特意叫管家多配了些侍衛一并看守,不要橫生變故,教人逃了。
如此,張槐已經是感激涕零,對楚靈千恩萬謝了,也深恨自己鬼迷心竅恨錯陷害的人,竟然最終會是給自己父親翻案的人。
張槐的悔恨之言傳來的時候,楚靈隻是淡淡一笑,眸中清冷:
“本宮是為了白榆,并不是為了他。他也大可不必如此。”
此話倒也是真,楚靈自問自己并不是聖人,也無法對着陷害自己的人報以多少同情,出于她的善良,能允準白榆所求之事,已經是她最大的退步了。
然而要是想讓她放過此人,她也的确是做不到的。
那一日,白榆足足去了一整日,待到歸來之時,已經是日暮時分。
楚靈見白榆臉色并不太好,料想此事于白榆而言的确是大事,有些情緒,還是要給人時間自己消化的,于是也并沒有多說,隻問了一句一切可好,張槐是否已經如常押回來了。
白榆卻眼眶發紅,滿臉凝重的搖了搖了頭道:“并沒有......”
在楚靈略帶疑惑的目光中,白榆繼續道:
“他看到縣令伏法以後,便說此生事已了,愧對于王妃,更無顔繼續苟活,當場自刎而亡了。”
楚靈也怔住了,她沒有想到,張槐竟是這般有氣節之人。其實楚靈從未想過要他的命,無論是流放還是刺面,都未曾想過真的要了他的性命。
白榆這才将當時的情況都跟楚靈細說了,張槐本是個讀書之人,也算上是個正人君子,若不是因為滅門之恨,萬萬不會是如今這個下場的。
聽完這些話,楚靈也是唏噓不已,能在抄家滅族之後,對一個沒有沾親帶故的李老漢悉心照料的人,又會是什麼窮兇極惡之人呢?
說到底,張槐也不過就是個可憐人罷了,世事輾轉,許多事情都不容易,楚靈對這樣一個可憐人,終究還是恨不起來的。
思慮了片刻,楚靈還是給了人最後的體面,讓白榆去置辦了一副棺椁,好生安葬了。
白榆和張槐本來就是同鄉,如今又因為種種的緣由糾纏在了一起,心知楚靈是哥殺伐果斷的人,卻沒有想到楚靈竟然會有如此憐憫之心。
心中更是感動不已,鼻子發酸,誠心誠意向楚靈叩首:“主子大恩大德,奴婢此生銘記,必不會辜負主子!”
這般真心誠意的表明心迹,楚靈自然是也是感動,親手扶了人起來,沒有再多說什麼,隻叫人好好去辦了,辦好之後再去瞧瞧城南的李老漢。
如今張槐一死,李老漢就更是孤苦無依了,楚靈便吩咐白榆帶些銀子,問問他之後的打算,無論是回上郡還是繼續在金陵,都是需要銀子過日子的。
白榆領命而去,一日之後回來向楚靈禀報,道金陵城外有一片松林,是一片無主的墳地,許多無家可歸的人都是埋葬于此的,她便叫人将張槐的棺椁埋在此處,又寫了一塊木碑,也算盡了人事。
李老漢聽聞了張槐之死,很是傷心,雖然知道人是戴罪之身,但還是跟去送了人最後一程。
待白榆問起他的打算之時,李老漢隻是看着張槐的墳冢凄涼一笑,說自己是上郡人,雖然早就無親無故,但還是想落葉歸根,歸去故土。
他知道張槐心裡的牽挂,說自己沒有本事帶着張槐回上郡,那最起碼自己要回去,好好看着張家的墳冢,清明寒食之時,也能有人添一炷香火,
白榆見人如此說,便将楚靈吩咐的銀子都交給了人,想到他年老體衰,又給人雇了一輛馬車,如此即便是旅途漫漫,也不至過于辛苦。
自然,除了這些給楚靈回禀的之外,白榆還多向李老漢托付了一件事:
“若是您回到上郡,煩請給我爹娘也上一炷香......”
李老漢最終拍了拍白榆的手,道:“好丫頭,我記得了。”
如此,各安其所,此事也算是徹底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