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景行停下了所有的動作,鋒利的目光掃視在楚靈的身上,似乎是想要從中看出楚靈此話的真假。
楚靈卻在這般冷峻的目光中緩緩道:
“我今日已經想得很清楚了,我不願再這般委屈求全的過日子,便隻有自求離去,一段本就不應該開始的親事,盡早了結了也好。”
說完了這句話,兩個人都不約而同的沉默下來,黑暗中,楚靈看不清景行的神色,隻能聽出人語氣中絲絲的涼意:
“你覺得你我之間,是一樁不該開始的姻緣嗎?”
這一次,楚靈卻有些沉默。她看着眼前那張棱角分明她分明熟悉的側臉,心頭湧起一陣不舍的酸澀,然而話已出口,她又怎麼肯服輸呢?
更何況,此次這一場沖他而來的無妄之災,景行也的确是不相信自己的。
“難道不是嗎?”楚靈笑着反問了一句,“皇帝用來互相制衡的一個賜婚,目的從一開始就是不純粹的,難道還能祈求會有什麼善果嗎?”
這一句話,半是真意半是氣話。楚靈氣景行不僅不相信自己,将自己禁足,竟然還在當夜不顧自己的意願,想要......
想到這裡,楚靈也硬氣了心腸,如果有些感情要讓她卑躬屈膝才能成全,那麼她情願從一開始就不要。
“我從不相信因果,我隻相信人定勝天。”
黑暗中,景行的眸子格外亮:“本王不信命,也不相信那些虛無缥缈抓不住的東西,我隻相信,眼見為實。”
眼見為實?楚靈愣了愣,旋即明白過來,隻覺得諷刺。如果說是眼見為實的話,那麼今日的事,是不是就算是他眼中的眼見為實了?
那麼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再說的呢?
縱然楚靈心中亦還有百般不舍,但是終究,還是心中保留着的那一絲理智占據了腦海。
她始終都是那個驕傲的,鮮活的楚靈,即便是在困境中,也能讓自己在淤泥離開出傲潔的花。
她何必低頭,又何曾低過頭呢?
于是,強壓下心中的酸楚,楚靈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保持着平緩的冷靜:
“既然王爺心中已經有了決斷,那麼多說無益。但是此事事關我的清白名聲,所以不管王爺是如何想的,我都會自己查清楚此事原委,還自己一個清白,至于以後......”
楚靈的語氣微微凝滞,但還是很快調整了思緒道:“等待此事查清,我會說到做到,于王爺簽下和離書,自行離去,以後半生再無瓜葛。”
“再無瓜葛......”
黑暗中,景行似是自嘲地笑了笑,目光驟然看向楚靈,語氣冰冷 :
“本王記得,不過時不久前,你還說過,隻要本王不放手,你就一定不會放手。”
往事如煙,被景行這樣驟然提起,楚靈心頭蓦地一酸,然而......
楚靈扯着嘴角彎了彎,臉上卻并無笑意,語氣悠長,似是含了無限感慨:
“是啊,這句話的确是我說的,可是......”
語調驟然一轉,已是含了幾分凄楚的哀涼和果斷:
“可是眼下,是王爺先放了手,我亦說過的,隻要王爺先放手,我也一定會走,絕不回頭。”
相比于楚靈略帶凄涼的言語,景行神色莫名,語氣也顯得更加沉靜:
“你覺得......本王何曾放過手了?”
楚靈眼波一轉,眸光中已盡是自嘲:
“禁足之令,不就已經是王爺的決斷了嗎,我雖不精明,但是這點意思還是明白的,難道還要九皇叔多說什麼嗎?”
景行的目光霎時間變得極為複雜,他挑眉看着楚靈,似乎略帶了幾分質疑:
“你當真明白嗎?”
楚靈沒有說話,但是眼神卻已經表明了她此刻的想法,靜靜的看了半晌之後,楚靈扯出一個笑,轉過頭去,悶聲道了一句:
“我隻求此事了後,幹淨利落的走。”
沉默,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呵呵呵呵......”
沉默中,景行忽然笑了起來,笑聲中不帶絲毫溫度,甚至還潛藏着此前從未有過的失望。“原來,你是如此想要離開。”
景行像是如夢初醒一般,緩緩站起身,一手負在身後,緊走了幾步來到窗邊。
此刻,那一彎弦月已經行至當中,揮灑下一片清冷的光輝,幾朵烏雲壓在月邊,仿佛随時都能将這一彎弦月吞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