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魂崖邊。
飛瀑洗練過的天地不合時宜閃着鎏金,層林盡染,仿佛一夜之間由夏入秋。
風獵獵吹過,陳亦章打了個噴嚏,向飛魚服都尉擺了擺手:“多謝您的武器!打鼓也拜托了!”
都尉大喊:“這地方沒人,你們夫妻倆敞開打!”
“……”男女不見吹胡子瞪眼刀劍相向的,僅有一片沉寂。
刀槍劍戟、棍棒鞭钺巍巍然立在崖邊,在秋風裡泛着冷了色。
風已住,無名劍柄垂下流蘇,白刃被大拇指推出劍鞘一寸,映出陳亦章靈秀的眉眼。
陳亦章抱拳推掌于胸,俯身鞠躬道了聲安好,對面那人負手作揖,一唱一和地回應她。
“林公子,承讓。”
“姑娘承讓。”
都尉:?
這對夫妻怎麼這麼客氣呢?
咚的一聲鼓響,陳亦章箭步如飛,躍向崖邊蔥茏的松樹叢。
松樹底下站着一位寶藍窄袖、身形勁痩的男子。
陳亦章看到他卷起衣袖,不發一言,樹蔭漏下的光點落在他疏朗的眼眸。
碾霜刀被拔起出鞘三分。
咆哮的瀑聲幾乎把他的聲音掩蓋:"來吧。"
【劍】
無名劍和碾霜刀的相遇,既熟悉又默契。
陳亦章憑空一記穿刺,碾霜抵刃格擋,無名劍背身挽個劍花,反手向林湛如左肩利落斜挑。
林湛如屈身躲過,無名劍立刻豎劈一道彎曲的弧線,直追命門,走勢詭谲,連續□□道左右劈砍,逼得碾霜一退再退。
衣袂翻滾起竹青色的風,無名劍懸在林湛如的喉前,他隻需稍稍低頭便能擦出一道血口。
林湛如喉結滾動,薄唇輕抿,他一隻腳跨到将要墜落的水流,褲腳紮進皂靴洇了水。
另一隻腳還很努力地支在岸上,黑厚底靴被泥土吞咽幾寸,沾滿泥水。
再退就要喜獲林湛如落湯雞一枚了。
水勢浩大,陳亦章想,若将林湛如一整個推下去,預計會漫過腰際:
要不要讓他淺淺濕身一下呢?
畢竟陳亦章那麼多天晚上已經初步從身體上了解林湛如。
她知道林湛如很可觀。
雖然一直保守地留着最後的餘地,他們還是用很多方法深入很多地方。
陳亦章曾就此事誇獎過林湛如,那時他們還未冷戰。
冷戰之後,沒了誇獎,林湛如默認夜晚與她的故事還是照常繼續,重複那時的事。
白天冷戰,晚上狠狠做恨。
人被攫于方寸之地,魂迷津渡,一腔怅惘融為滿床帳春色。
那時他們還睡在最狹窄的客棧裡間。
記得剛剛醒來的時候,陳亦章略顯得有些無措,濕潤的嘴唇上盡是被咬痕迹,腦袋裡殘留互相吮吸咀嚼發出的靡靡吞咽聲。
林湛如抱着她,不,與其說是抱,不如說是鉗住她,還肆無忌憚貼合她身體充血的曲線。
從大腿,小腹,到胸膛,滑落她的唇,吞咽着绮麗淫迷的水色。
無數次在比武時把林湛如壓在身下的陳亦章,夜晚颠倒攻勢被林湛如壓着,身體有太多情欲的湧動。
夜晚,林湛如大約是傳統意義上男子的強勢。
他捂住她的眼睛,任她呻.吟,和她一同喘息,帶着強硬的語氣逼她回答:“喜歡嗎?”
唇被齒纏得更緊。
若答不喜歡,他也不會停止。
他會說:“看着我,回答我。”
“章兒。”
陳亦章默默等待這個親昵的稱呼什麼時候在光天化日下被林湛如宣之于口。
現在還僅僅是深夜限定。
烏發埋進修長的指節,林湛如扣住她的後腦,将她抵在榆木立櫃上,陳亦章聽到背後木闩咔哒關閉。
他的舌頭侵入她微張的唇縫,舌尖舔過耳後引起一陣戰栗。
從很輕很輕,輕到如空谷落花般的舌尖舔舐,到重,很重很重的唇間撕咬與侵奪。
淚水汗水還有不知是哪裡來的液體弄濕床單。
陳亦章被擺弄得杏眼迷離,臉頰微紅,額頭抵住林湛如的肩膀,如含苞未綻之花,蜷身倚偎在床單和他硬朗的胸膛之間。
一聲長長的吐息,她纏在林湛如肩胛的手臂順着他緊實的腹肌松懈下去,床笫之間豔色絕倫。
林湛如面頰染上绯紅,附身把她光潔臂膀埋在胸口,朗目浸染笑意,聲音帶幾分旖旎:“我是你的了,章兒。”
陳亦章還沒念道這是她的詞,林湛如屈身一擎,她又被推倒在他身下。
他們的床鋪緊鄰榆木櫃實在太小,她不得不緊貼櫃闆,胳膊肘發紅,熄滅的炭火冒起一條白煙。
林湛如低眉,支着頭斜靠衣櫃旁,雙手從後攬過她的腰,眼裡映着燭火的熱氣:“要不要再來?”
……
嚴肅,嚴肅。
陳亦章輕咳一聲。
林湛如斜插在水邊,搖搖欲墜,好像一陣風吹來就要把他吹到水裡。
人命關天,陳亦章把香豔的想法按下去。
陳亦章遞來一個劍鞘,林湛如冷臉:“我可以自己來。”
陳亦章扯住林湛如的衣袖,又隔着滾銀邊的袖口抓住他,衣料裹着健碩而有力的臂膀。
那支手臂緊緊回握了她。
林湛如被陳亦章拉回水平視線的範圍内。
“等着。”
陳亦章拇指扣動劍柄,金屬叮地滑進刀鞘。
太豪爽的聲音,沒有謙讓的餘地。
劍,獨屬百兵之君的天下第一。
持劍做君子,君子就要點到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