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六沉默地看着丹尼爾這副尊容,看向牧四誠眼神詢問怎麼回事。
他并不熱衷于加入年輕人的活動,早上隊員們來接丹尼爾的時候就沒有一起跟去,獨自在公會裡忙了一天。
牧四誠也好不到哪裡去,渾身上下都是斑斑點點的紅,有點生無可戀地打發丹尼爾去洗澡,順手把買回來的東西放在了房間角落。
白六一眼望去,全都是小汽車,小水槍之類的男孩子的玩具。五花八門地壘起來一大堆,放在最上面的是一隻兔子籠,裡面關着一隻黑白相間的小兔子,臉上的花紋和丹尼爾日常慣有的妝造極其相似,一看就是刻意挑選出來的。
“路上遇到陸驿站了,他和他那些隊員送的。”
問沒有白六帶着隊員到處搗亂的世界線裡,異端局能有多閑。
答案是非常閑,隔三岔五就出門團建,偶爾還會接個保護幼兒園外出參加實踐的私活。
丹尼爾和他們就是這麼在遊樂場裡遇到的。
雖然知道丹尼爾實際年齡已經十七歲了,但喜歡小朋友的方隊根本拒絕不了會乖乖站着讓摸頭的混血萌娃,當即兩眼放光猶如白柳看到了滿地黃金,一手丹尼爾,一手劉佳儀,水靈靈地把倆小孩抱走了,留下牧四誠和劉懷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混在幼兒園小朋友隊伍裡的丹尼爾還算開心地玩了大半天,下午從秋千上下來後就開始有些興緻缺缺了,直到牧四誠把人追回來,帶着去燒烤大排檔吃飯都是心不在蔫。
牧四誠也是心大,光顧着和劉懷開黑,沒注意小崽子一口氣把他們點的啤酒全喝了,等反應過來,丹尼爾已經在用裝着假血漿的玩具手槍攻擊路人了。
“還好跑得快,不然肯定讓人逮住一頓揍,明天就上頭版頭條。”
牧四誠控訴着小崽子的惡行,卻看白六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有些走神
到底是從哪天開始,丹尼爾的身邊也有了自己的朋友,哪怕他不在也可以和朋友開心地玩上一整天。
牧四誠沒太注意白六的表情,就算注意到了也看不出什麼端倪,抱怨了幾句就受不了身上的紅顔料回宿舍洗澡了。
牧四誠走了沒一會兒,暈乎乎的小丹尼爾就從浴室出來了。
小朋友穿着綠色的小恐龍睡衣,顯得更加可愛小巧,不用問一定是牧四誠那傻子忽悠人買的。
白皙的脖頸上戴着一隻護頸項圈,綴了一圈金色的小鈴铛,小手背在身後,蘋果綠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像個逼真的洋娃娃。
“Padrino。”小教子脆生生地喊他,童聲有些軟糯,“丹尼爾有禮物送給教父。”
白六看着丹尼爾天真無邪的小臉,面上不自覺帶上了些笑意:“嗯,什麼禮物?”
小孩從身後拿出一隻小巧的手鈴捧到了白六面前。
白六微笑着接過,輕輕晃了晃,手鈴和丹尼爾脖子上的鈴铛同時傳來清脆悅耳的鈴聲,像孩子的笑聲。
白六垂眸意味不明地看着手裡雞肋的小道具,
優美的長眉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笑容燦爛的小醉鬼:“丹尼爾是在邀寵嗎?”
小醉鬼臉頰紅撲撲的,迷迷糊糊地抓着人的衣角答非所問:“教父,丹尼爾是教父最忠誠的信徒。”
白六嗯了一聲,俯身把快站不穩的小孩抱起來放回床上。
興許是酒精的作用,又或許是一天下來玩得太累。小丹尼爾牽着人的衣角。很快就睡着了。
白六側卧在小孩身側,手上輕黑上孩子幼小的脖頸。
隔着皮質的護頸和金屬的鈴铛,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丹尼爾年輕的滾燙的脈搏。
“怦怦”
“怦怦”
像極了塔維爾的第一次心跳。
白六垂眸,臉上恰到好處的微笑悄然收斂。
或許根本不需要刻意疏遠……是他自作主張。
丹尼爾在長大,在他選擇了給丹尼爾自由成長的權力的那一刻,就注定了他會離自己遠去。
就像塔維爾和白柳。
他會有自己的交際圈,會有自己愛的人,或許從某一天起,白六這個名字将不再是他心口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了。
這其實沒什麼,也正是他從前所希望的,人總會長大的,沒有誰離不開誰,但他心底總是有些微妙的不高興。
或許是不适應吧,就像沒有了塔維爾陪伴後的那些年。
或許像他能适應沒有塔維爾的生活,他也總能适應沒有丹尼爾。
白六收回手,輕手輕腳地給小孩蓋上毛毯,目光不經意間瞥見了床頭櫃上的手鈴。
但至少……不會是現在。
他俯下身,蜻蜓點水般吻了吻人的額頭:“生日快樂,我的小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