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顔料與心跳的和弦
速寫比賽的海報貼在公告欄那天,謝疏桐特意繞遠路去看了三次。鉛字印着"雙人速寫挑戰賽",底下用紅筆标注着"搭檔自由組合",紙角被風吹得微微卷起,像他此刻忐忑的心跳。
"在看什麼?"許聽瀾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着剛打完籃球的喘息。少年運動服的領口洇着汗漬,發梢還沾着幾片梧桐葉,卻固執地捧着兩杯冰鎮酸梅湯——謝疏桐最愛的那家店,要穿過三條街才能買到。
謝疏桐慌忙後退半步,後背撞在公告欄上發出悶響。許聽瀾伸手護住他後腦,兩人之間的距離突然近得能看清彼此睫毛上的金粉。"我、我随便看看。"他别開臉,喉結不安地滾動,酸梅湯的酸甜氣息混着少年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在晚風裡釀成溫柔的醉意。
許聽瀾卻不依不饒地把飲料塞進他手裡:"聽說評委裡有央美的教授。"他垂眸攪動吸管,杯壁上的水珠順着指尖滑落,"要是能拿獎......暑假可以去北京看真迹展。"
這句話讓謝疏桐猛地擡頭。去年冬天,他們擠在圖書館看畫冊時,許聽瀾曾指着《雅典學院》的複制品說"真想親眼看看拉斐爾的筆觸"。此刻少年眼底跳動的星火,和記憶裡那個雪夜如出一轍。
"那......"謝疏桐咬住下唇,指甲在紙杯上掐出月牙形的痕,"我們每天放學練習?"
許聽瀾瞬間笑彎了眼,露出虎牙:"畫室的鑰匙我多配了一把。"他從口袋裡掏出枚銀色小鑰匙,鍊墜是個歪歪扭扭的石膏小天使,"以後這裡歸我們專屬。"
暮色中的畫室漸漸成為秘密基地。許聽瀾不知從哪搬來老式留聲機,肖邦的夜曲混着鉛筆摩擦紙面的沙沙聲,在暖黃燈光裡織成溫柔的網。謝疏桐總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許聽瀾專注調色時睫毛在眼下投出的蝶影,或是他被顔料弄髒的袖口不經意掃過自己手背時,驟然發燙的皮膚。
某個周三傍晚,許聽瀾帶來了一束白玫瑰。"畫靜物總比石膏像生動。"他說得坦蕩,卻在把花插進玻璃瓶時耳尖發紅。謝疏桐低頭畫花瓣的褶皺,筆尖卻不聽話地顫抖——他分明聽見許聽瀾哼着歌往他保溫杯裡倒姜茶,動作輕得像在觸碰易碎的夢。
"你總盯着我畫。"謝疏桐突然開口,在畫紙右下角添上最後一筆葉脈。許聽瀾正往調色盤擠钴藍色顔料,聞言手一抖,顔料濺在兩人交疊的畫紙上,暈開一片深邃的藍。
"哪有。"少年嘴硬地别開臉,卻偷偷把那張被污染的畫紙折好塞進畫夾,"我隻是在觀察你用色的技巧......"
"是嗎?"謝疏桐放下畫筆,伸手擦掉許聽瀾鼻尖的顔料。指尖觸到溫熱的皮膚時,兩人同時僵住。窗外的蟬鳴突然變得震耳欲聾,留聲機裡的鋼琴鍵叮叮咚咚地敲在心跳上。
許聽瀾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帶着顔料的掌心滾燙:"其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