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記憶回廊（1）

和神田預料的一樣，加奈重見光明沒幾天，就因為再度私闖檔案室，被恰好前來視察的中央廳人員給逮了起來。教團的規定在前，更何況她也不是初犯，确切來說反而是“明知故犯”，無論如何也算是有些目無規矩了。這套無組織無紀律的操作一經上報，很快就也就傳到了魯貝利耶那裡。但是，據說魯貝利耶并沒有對此事做出評價，隻是讓考姆伊按照規矩稍微處罰一下就行了。

上層看似寬大處理，但考姆伊還是把加奈叫去單獨談話了。

後來，她就被關禁閉了。

不過，所謂的禁閉，看起來更像是走個流程，給個教訓——驅魔師本來人數就少，禁閉了一個對教團來說，多多少少還是有影響的。所以一天之後，加奈被平安無事地放出來了。

按理來說，剛剛被教訓完的人，怎麼樣也該老老實實低調行事才對，可是神田深知加奈壓根兒就不知道什麼叫“低調”。依照他對加奈的了解，她那倔脾氣一上來，十頭大象都拽不動。這不，上午才被放出來，連一頓飯的工夫都不到，她就帶着一份從西班牙北部邊境發回來的任務書，腳步匆匆地出發了。

神田對那個地方稍微有點印象，那裡是和法國接壤的地區。假設加奈在往返線路上稍微做做功課，說不準她會在時間允許的範圍内繞道去圖盧茲。

想也知道，讓她如此馬不停蹄直奔現場的，隻有年前拜托考姆伊查的事情。她是有多在意娜斯塔西娅和那個費什麼什麼羅特啊？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探索部隊那邊幾個月了還毫無進展，加奈也不會如此坐不住，幹脆自己借着任務親自去查。

趕得早不如趕得巧，假使那邊沒有需要驅魔師出馬的任務，她是無論如何也過不了考姆伊和中央廳這兩關的。就算是神田這樣對周遭事物漠不關心的人也能感覺到，她對這兩個人的事情所投入的精力，有些過于誇張了。

這樣誇張的精神投入，卻在事實面前一挫再挫。

她肯定是計劃好了在往返途中去圖盧茲中轉，但是驅魔師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任務間隙随意行動的。西班牙邊境上那個任務有些棘手，拖了不少時間。這個任務處理完之後，西班牙北部和東部的兩個地方又有消息說可能有innocence，由此，距離任務地點最近的加奈不得不輾轉前往。

神田也很忙，忙着趕赴各地的任務，忙到連日期都快忘記了。一段時間後，他好不容易帶着找到的Innocence回到總部，正巧碰上加奈帶着一臉的倦意回到總部。

彼此在地下水路碼頭打了個照面，四目相對時，兩人什麼都沒有說。

大概是一點進展都沒有吧。

一句話都沒有說，兩人一起去了考姆伊那兒彙報任務。先一步完成彙報的神田帶着Innocence正要離開，卻被加奈叫住了。

“能不能等一會兒再去存放Innocence？我想……你也許會有什麼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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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LV2又出現了？”

“嗯。”絲毫不意外神田流露出的驚訝神色，加奈繼續說着，“在西班牙現身了。但是它還是和一年前在莫斯科的時候一樣，行蹤詭異，躲避着驅魔師和探索部隊。”

“可惡……”

下意識地握緊了六幻的刀鞘，神田咬牙切齒——提起這個LV2，他就有一股無名的怒火直沖頭頂。

“沒有别的消息了？”

“它不止出現在一個地方。我剛剛到西班牙的第二天，就接到了探索部隊的報告說有可疑痕迹出現。我可以斷定，那就是那隻AKUMA留下的痕迹。可是等我們趕過去的時候，卻什麼都沒有發現。反而是……一到事發地沒多久，很快就會接到周邊地區出現同樣異狀的消息。”

“你說什麼？”

這種狀況真的是第一次聽說。神田見慣了各種各樣行蹤詭異AKUMA，在這件事上他也覺得很不可思議。

這隻LV2，它當初的行動方式還沒有怪異到這種程度。

“雖然我們說一直都在調查這件事，但是不得不承認，在關于這隻LV2的調查上，不管是我，還是探索部隊，都被它牽着鼻子走，折騰了這麼久也隻是把戰線從西班牙的北部拉到東部而已。”加奈顯得很失落，語氣裡沒有了以往的精神，倒是開始主動檢讨自己的失誤了，“它在不同的地方制造事端，而我們就算知道沒有Innocence，也沒法放着這樣的AKUMA不管。實在是很抱歉，我以為直接參與調查可以掌握有用的情報，結果反而更加被動了。”

“這不是你的問題。”

明白了事件的棘手程度，考姆伊并沒有責怪她——或者說依照考姆伊的性格，他是絕不會責備一個努力的人的。他一臉嚴肅地看着加奈，同時闡述着自己的觀點：“按照你的彙報來看，這隻LV2确實非常不好對付，它很準确地抓住了教團和驅魔師行動的規則，并以此一再牽制你的調查和行動……它用這樣的方式四處逃竄，引導你一路追蹤，倒像是在不停消耗你的耐心和精力，讓你在調查的過程中越陷越深，越來越迷茫。”

“嘁……麻煩的家夥，玩心理戰？”有思考能力和自我意識的AKUMA本來就很麻煩，沒想到他們會遇上這麼麻煩的。

“加奈，當初在莫斯科的遭遇我基本已經知曉，那時候，這隻LV2很明顯是想置你于死地。可現在它現在的所作所為卻完全不同，你覺得還是因為要殺你才這樣嗎？”

“它可能有别的目的。”面對考姆伊的直接提問，比起加奈，率先開口的是神田，“假如說它的目的是為了殺這個笨蛋，根本不需要輾轉這麼多個地方，随便找個間隙就可以動手了。”

“嘿，我是沒有你厲害，但是也沒有這麼差勁吧？”不滿地嘀咕了一句，加奈接上了神田的話，“我還是覺得，就算它現在四處亂竄，它的最終目的一定還是我。”

“但是你并不能證明，它四處亂跑、躲避當事人的目的就是為了殺死當事人，除非它傻了，否則這說不通。”

“剛才考姆伊先生也說了吧，它可能是想要不停消耗我的精力，一旦我在這樣的反複消耗中露出疲态和破綻，它肯定會趁機出手的。”

眼見着争執越來越激烈，身為總司令的考姆伊清了清嗓子，适時壓住了兩人之間開始攀升的火藥氣息：“總之，還是先留在總部，安安靜靜等探索部隊的追蹤消息吧。”

“可是……”

“接下來的安排我會考慮的，你現在需要做的就是把你在法國和西班牙見到的有關這隻LV2的信息全部都整理出來給我，至于之後還是不是需要派遣驅魔師，這件事我希望你暫時不要插手。”

“為什麼？”一聽考姆伊叫她不要繼續插手調查，加奈立刻站了起來，“考姆伊先生，您之前答應過讓我調查這件事的。”

“沒錯。”不知為何，考姆伊歎了口氣，先前平和的語氣變得有些激動，甚至隐隐有些生氣：“我的确是答應過你，但是你并沒有像你之前對我承諾的那樣，決不違反團規擅闖檔案室。你的越權行動已經被中央廳注意到了，雖然長官的要求是讓我酌情處罰，但這并不代表中央廳和教團認可你的行動。而且，自從莫斯科任務之後，中央廳也知道了你和那個AKUMA之間的不尋常遭遇，他們斷定你和AKUMA有關聯。我能夠告訴你的是，在這個AKUMA的調查水落石出之前，他們都會對你和這隻AKUMA保持特别關注。假使他們最後判定，你和AKUMA的聯系是負面的，你想過後果沒有？”

剛剛還心有不甘的加奈立刻顯得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她想要争辯什麼，考姆伊卻沒有給她辯解的機會：“更何況，這個LV2很明顯已經盯上你了，如果你在沒有十足把握的情況下和它再度交鋒，你能保證可以全身而退嗎？”

聞言，加奈咬緊了牙，一聲不吭。

“别忘了，我們黑教團的設立是為了什麼，驅魔師的存在又是為了什麼。就算你現在很在意這件事，也必須聽從教團的指揮行動。你應該明白的，加入了黑教團，成為了這個黑色戰場上的一員，就必須放棄很多東西。有些事情是沒法想做就做的，知道嗎？”

“嗯。”

“你能理解就好。”考姆伊笑了起來，隻不過在神田看來有些細微的無奈，“忍耐一下吧，這段時間中央廳一直都有人在，在這件事情有确切的情報之前，先安下心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這些事情就交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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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圖書室的某張桌子邊，面對面坐着的兩人各自寫着自己的任務報告書。

沒有讨論，沒有插科打诨，這樣安靜的氣氛實在是太詭異了點。神田一面在腦子裡構思着怎麼樣才能言簡意赅，一面抽空開個小差，想着都過去大半個鐘頭了，怎麼加奈還不開口扯廢話。

“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果然是想都不能想，所謂的心想事成可不是用在這種事情上的。神田在報告書的末尾寫上自己的名字，擡起頭看着對面支着腦袋自言自語的笨蛋，不客氣地開口了：“什麼為什麼？”

“那個AKUMA，它這麼做究竟是為了什麼呢，我想不明白。”幹脆放下了筆，加奈依舊是一臉疑惑，“殺人，制造混亂，吸引探索部隊和我的注意力，不停轉移目的地，我還是覺得很奇怪……神田你有什麼想法嗎？”

“哼，誰知道。”

“我現在可是很認真地向你求教呢。”

難得聽她如此誠懇地求助，神田有些狐疑地打量着她的表情。這一次，他能确定她不是在開玩笑。

“總之，為了追殺你而制造這些沒用的混亂，我覺得完全是多餘的。”難得認真讨論一些事情，神田倒是很樂意闡述自己的見解——這隻AKUMA對他來說也算是心裡頭的一根刺。“就算是有自我意識，它這麼做簡直和白癡一樣。難道它想在你們面前炫耀它制造混亂的本事，借機嘲諷教團無法追蹤它？”

“這不太可能吧。”

加奈倒是很肯定這一點。

“我還是認為它的目的是為了消耗我的精力，然後趁我不備殺了我。”

“那它完全可以隐蔽行事，為什麼非要讓你知道它出現在哪裡？AKUMA一旦被驅魔師知道了行蹤，接下來隻有死路一條。如果為了殺你，它會做暴露行蹤這麼愚蠢的事情嗎？萬一被你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