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妙知盡力抑制自己懷疑的目光,這位京城小侯爺實在不像有心機的樣子,有股放浪不羁的氣質。
“侯爺願意見我,恐怕是對我信中所求頗感興趣吧?”江妙知不急不緩道。
“确實啊,我承認我不喜歡這場婚事,但我為什麼要聽你的?反正聖旨已下,我是非從不可了,你有什麼值得我選擇的地方嗎?”顧無憂挑了挑眉,那雙像是永遠含着水霧的眼睛側眯着與江妙知對視。
“我想侯爺是誤會了,妙知自知沒有什麼才華,但如今已不是侯爺選誰的事了。準确來說...”江妙知頓了頓,接而無奈一笑
“你我是一樣的,不論是婚事,還是這條命,都不是能夠選擇的。如今江家已決定令我替嫁,以我這個不算代價的代價,去換取最大的利益,是江家,何家,皇上所希望的。”
“所以,如今你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而我如今來找你,也不是求你憐憫而選擇我。是為你我雙方利益而發出的合作邀請。我需要你配合我。”江妙知适時停頓,等待顧無憂的回複。
并非江妙知無畏于古代頂級特權階層的威壓,實際上,她隻不過是一個還未徹底從校園走向社會的普通人。但卻被迫卷入陌生時代不屬于她所處階層的權利遊戲,成為鞏固世家大族聯系的一根細蠶絲。她所能依靠的隻能是她自己,隻有盡可能地表現出自己的成熟,才有争一争的機會。
如果對江妙知來說還有一條理由,讓她敢這麼和一位侯爺說話的話,一定是顧無憂冒着天真愚蠢的臉頰和清澈的眼睛。
“像是不屬于這個世界”江妙知這樣想。
正如現在,顧無憂聽後,微張開嘴,顯然有些吃驚。
“你把人想的太複雜了吧,你們家夫人隻是舍不得女兒吧?”顧無憂坐直了身子,沒等江妙知反應,接着說道。
“我承認我是個纨绔,不喜歡我也是情理可原。那你說現在怎麼辦吧?”
江妙知頓頓,沒想到她自我認知這麼清晰。于是便毫無顧忌地說出了自己的謀劃。
“我不在乎什麼侯夫人的身份,也沒有算計你的意思。我想要的,是活着,有尊嚴的活着。”
“我想你是個好人,你與我本就無緣,如今巧合造成這般局面,你也一定不想和我糾纏不清。侯爺放心,我嫁到侯府後不會幹預你任何事情,會盡力維持好侯府體面。但請...僅限于此,這也是我唯一能做到的。”
“我沒有溫順的性格,無法接受被人呼來喝去卻要忍耐的生活。我如果來的這個世界是注定要接受這些痛苦,那我是甯願死掉的。可我不能死,所以我要排除這種可能。”江妙知語氣逐漸加重,眼神也變得更加堅定。
“我可以嫁給你,但我不能待在後宅一輩子。我要你給我自由,行動的自由,說話的自由,和你像現在一樣,坐在桌子兩端對視的自由。否則,你将永無甯日”
顧無憂眉毛皺在一起,不明白為什麼江妙知會變得這麼激動。在她心裡,所有人對她都是憐愛的,友善的。沒有人會一上來就将尖刺對準她。
她不明白,江妙知為什麼會這麼警告她。她不是不近人情的惡人,剛才隻是逗一逗她。其實江妙知嫁給她她是高興的,比起娶一個讨厭自己的貴女,毀了人家的一輩子。她可以帶給江妙知的,是給她更好的環境,可以擺脫江家,而自己不會傷害她。
但顧無憂不知道的是,在江妙知眼裡,不論是江家,還是顧家,都是封建王權的受益者。他們掌握權力,所給予自己的,不過是施舍。這施舍出于真心也好,出于假意也好,都是可以随時收回的。她不相信他人給的,隻相信自己要的。
即使這是自己威脅來的,但這綿軟的威脅是自己要用整個生命去實現的,是自己要去抗争的。因為如果沒有自由,沒有對未來的期待,她想,她是不能在這個吃人的世界活下去了。
“我不懂你說的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對我充滿敵意。我隻能告訴你,你的敵人不是我,我不會傷害任何一個人,你嫁給我,是百利無一害的。”
“是的侯爺,我們在這一點上很有共識,但請允許我不能把自己全部生命托付給一個陌生人。”
況且還是一個浪蕩的男人...
“我不會管你的那些女人,但我想你應該不差我一個。我不愛你,不想與你洞房,不想和你同榻而眠。請侯爺給我一間房,然後當我不存在好了。”
顧無憂臉上的震驚徹底繃不住了,她沒有想到江妙知竟然把自己最頭疼的事就這麼給解決了。也沒有想到她把這麼私密的事就這麼說出來了。雖然這是一個公開的私密話題。
江妙知看她震驚的眼神,以為她不願意。江妙知當然做好了她不接受的準備,畢竟喂到嘴邊的肉,沒有男人會拒絕。她看着顧無憂,看她面如冠玉,挺拔的身姿,還有那深情的眸。但她還是無法完全相信她會和她外表所表現出來的一樣,擁有一顆幹淨的心。
我怎麼能憑借她的外在就将自己完全托付給她呢?
“行,這是你說的啊。咱倆井水不犯河水,但你在外面要裝的像一點,不能露餡啊。”
顧無憂說完,這回該江妙知驚訝了。但隻是驚訝了一瞬,便順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