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讨厭你,我恨你。”美麗的少女臉上是驚人的怒火。
少女使出渾身解數想要把不速之客驅逐出去,可是前身作為凡人的她武藝平平,即使有了作為夢境之主的一部分權能也不能完全發揮。
她咬緊牙關,纖細的十指在虛空中急速結印,試圖調動整個夢境的力量。
四周的景物随着她的動作開始劇烈扭曲,地面突然裂開深淵般的縫隙,參天古木的枝幹如同活物般纏繞而來,天空中凝聚出萬千柄寒光凜冽的冰劍。
而身經百戰的降魔大聖對着跟愛人一模一樣的這張臉恨不下心,隻是身姿輕盈地躲避着對方雜亂無章的攻擊,隻在空中留下一道青影。
“為什麼?”魈不明白這恨意從何而來,他從來沒有見過青鳥死去的妹妹,更早的時候甚至沒有聽克羅塞爾說過。
而愛人死去妹妹的幻影卻這樣真實地對他展露出刻骨仇恨。
魈并不擅長理解人心,隻懂殺戮和生存之道,更别提理解眼前這位根本不熟悉的幻影。但是看着那張熟悉的臉上憤怒的神情,他突然福至心靈:“你不是恨我,你是嫉妒我。”
魈經常為人憎恨,卻不常被人嫉妒,因為他擁有的東西實在太少,而這其中最珍貴的不足為外人道。
“小偷!你個該死的小偷,你把姐姐從我身邊偷走。在姐姐忘記我的時候趁虛而入,偷走了姐姐的心,現在又想從夢裡奪走她。”從夢中出生的少女怒火中燒。
她是從魔神克羅塞爾對妹妹的思念中誕生的幻影,她是一片來自過去的幻夢。
所以她不可遏制地嫉妒着金鵬,在她看來金鵬是趁虛而入的小偷,欺騙了姐姐的感情。她也憎恨着魈,因為魈是從現實中來到夢境的小偷,将要從夢中将姐姐帶走。
“我是小偷,你難道不是?”夜叉一針見血。
沒錯,她也不是本人,青鳥的妹妹早就不在了,她的一切也是從克羅塞爾的記憶裡面偷來的。
但是她對着面前的少年大聲說:“我知道我不過是一個僞物而已,但是即使如此,我也仍然深愛着姐姐,這是我誕生于此的所有意義。”
“滾出去,離我們遠一點!”少女咆哮着,原本漂亮的臉顯得猙獰起來。
“不,請恕我拒絕。”魈那總是如水一樣平靜的神情被打破,像是被少女的感情感染一般,露出幾分惱怒,“我一定要帶她走。”
這些年他總是有意控制自己的情感,來抵禦魔神殘穢的侵蝕,但是面對着這樣一位“情敵”,魈難得有些上頭。
他的金色眼眸中閃過銳利的鋒芒,但面容依然保持着平靜,唯有微微繃緊的下颌線條洩露内心。
“你憑什麼又把她帶回痛苦的塵世之中?”少女說着卻突然冷靜了一點,“你難道不知道她如今隻不過是凡人之軀,不過百年又是塵土一捧,又有什麼意義。”
看到少女有交流的意向,魈也收起了長槍,抱起雙臂:“對我來說有意義,她還在世間存活的每一刻對我來說都已經足夠。”
隻要吹過她長發的風也吹過我的肩頭,對他來說就稱得上幸福,魈一直都是這樣想的。
他也是這樣做的,克羅塞爾一直假裝不認識他,他也沒有揭穿。
看着她露出比千年前更快樂的神情,他的心也快樂地跳動起來。
即使百年之後是更痛苦的别離也沒有關系,他已經習慣了失去,他習慣于從痛苦中尋找安甯,他能夠承受這些。
他已經承受過這些,就像承受克羅塞爾的死亡那樣,就像承受曾經的同伴的一個個逝去那樣。
聽到魈的回答,少女嗤笑一聲:“你真自私,你想,你要,你用自己的願望勝過姐姐的意志嗎?”
魈不為所動:“是的。”原來的作為臣下的他總是順從她的意志,但是這次他有自己的決意。
“哼,交給姐姐決斷吧。”說着少女将二人傳送回青鳥和熒戰鬥的地方。
……
熒鋒銳的刃向克羅塞爾斬去,可那璀璨的刃芒在觸及克羅塞爾鱗片的瞬間,如同斬入水中的倒影般,隻激起一圈圈漣漪便消散無蹤。
“唔,不打了不打了,這算平局吧。”克羅塞爾放下蒼梧,擡手問熒。
熒沒想到克羅塞爾在夢境中這麼難纏,所有傷害對她來說都像不存在一樣被抹除了,而克羅塞爾也沒有傷害她的意思,她們就這樣僵持住了。
“一定還有别的辦法的,這種犧牲是不必要的。”熒不甘心地再次勸說。
克羅塞爾不為所動:“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所謂的必要的犧牲,所謂‘犧牲’指的不過是祭祀儀式中獻給神靈的純色牲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