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那個巨大的空洞又被填補上了一點。
而且千年過去,這裡竟然還很幹淨,就像有人最近特地清掃過。
那個愚人衆也納悶:“這裡應該好幾百年沒人來過了才對。”
我沒接話,隻是繼續向前走着。
這個陵墓并不豪華富麗,但是如果是僅憑人類自己用手搭建出來的話,已經算得上是盡心盡力了。
陵墓的最中心應該就是我的棺材,我死的時候連灰都沒留下,這個裡面應該也隻是衣冠冢而已。
走到棺材前,我愣住了。
這裡有一朵摘下來的小花,不那麼豔麗,但是足夠新鮮,上面還沾着早晨的露珠。
會做這種事情的人,應該隻有一個人而已。我心知肚明。
我總是用金鵬也許忘記了對我的感情來欺騙自己,因為我知道如果他真是懷着對我的愛度過這千年的光景,那會有多痛苦。
我失去了妹妹之後沒有一刻不痛苦,可是金鵬失去了我之後的一千年來又是怎麼度過的呢。我不敢想。
我睡過了這一千年,醒來之後還是為這片荒涼的景象感到悲傷,而他這些年來一直沒有真正地離開過這裡。
孤獨地徘徊在這個代表着過去的廢墟之中,為什麼都沒有留下的夢之魔神獻上一朵小花。
我毫無畏懼之心的伸手擡起棺蓋,我的蒼梧就在裡面,我伸手拿起它。
這麼多年了至少還有一個東西沒有變化,我的愛槍蒼梧回到了我手中。
看着我面色如常地打開棺材,那個愚人衆大概以為我是盜寶賊,于是松了一口氣:“那我們能夠離開了嗎?”
“滾吧。”我冷冷地說。
我留下他們的原因,隻不過是因為有人進來這裡的話,金鵬一定會發現。隻有讓愚人衆背了這個鍋,我才好脫身而已。
我還并不想被他認出來,關于我們的關系,我還沒有理清楚頭緒。
在望舒客棧的時候,金鵬沒有認出我來,我既慶幸又生氣。
為什麼?你沒有認出我來,即使面容,聲音,身體習慣都不一樣了,你也應該第一眼就認我來的。
這樣強人所難的想法時不時地刺激着我,我知道如果再多給他一些時間,他一定能夠發現我是誰。
但是我逃離了望舒客棧。現在也從這個陵墓裡逃走了。
呆在這裡一定能再次看到他,但是見面之後又能說些什麼呢。是像隻見過一面的陌生人那樣若無其事地打招呼嗎?
……
帶着一朵的小花來到煌安的魈,看着這一片狼藉愣住了。棺材被打開,裡面的名槍蒼梧也不翼而飛。
他手裡的花也落在地上,白色的花朵沾染上了污垢。
“哈哈哈,你為了人類做了這麼多事情,但是人類卻盜走了她的墳墓。”在他的茫然無措中,魔神殘念即時跳了出來煽風點火。
“不管她做過怎樣的事情,但是她多麼的愛你啊,就連我都要被她感動了。可是當年你還是為了人類背叛了她。”
“她什麼都沒有留下,就連殘念也沒有,唯一能夠用來吊唁的隻有一把槍而已。”
“可到頭來,他們竟然連最後的念想都不留給你。真是可憐啊。”
站在一片廢墟之中,魈痛苦地壓制着身上魔神的殘念。
“閉嘴……”他垂下眼眸。
“你還在欺騙自己呢。她說會再次相見是嗎?可是魔神是沒有轉世的。你那天見到的那個女孩也不可能是她的轉世。”魔神變本加厲地火上澆油。
“我讓你閉嘴!”魈出奇地憤怒了,他金色的眼眸中盛放着怒火,像是在燃燒。
魔神殘念從他的負面情緒中汲取着力量,腐蝕着他。濃厚的黑色幾乎在覆蓋住他的全身,殘繞着他,要将他也托入無間地獄。
但是魈不愧是降妖伏魔大聖,即使在這個時候他也艱難地壓制住了不斷叫嚣着的魔神殘念。
他喘息着,汗水從他的額頭滴落,過了不知道多久才緩過來。
但是心中的憤怒卻沒有辦法壓制,魈撿起來那朵白花,把它放到老位置。
他走近什麼也沒有的棺材,用力把它合上,力道大得簡直要徒手把它捏碎。
不過魈很快反應過來,他松開手,看着棺材上的裂痕,對着什麼也沒有的虛空,輕的幾乎聽不到地說了一聲:
“對不起。”
不知道是對被他不小心捏碎的棺材,還是那個已經再也聽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