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齊晞:【新年快樂。】
莫杳站在酒店陽台邊,聽到浴室傳來洗澡嘩啦啦的水聲,心裡亂成一團麻線,突然間手機震動了一下,收到了段齊晞發來的信息。
她心急如焚地打字,打了又删。
“莫杳,該你去洗澡了。”
聽到男同事叫她名字,回頭便看見他穿着浴袍,領口低敞着從浴室出來,蒸騰的水汽裹着沐浴露的味道逼近,在暖氣房裡發酵成令人窒息的沼澤,向她漸漸走來。
莫杳指尖在鍵盤上方懸停良久,删改的痕迹在對話框裡的閃爍,如同她不安的心跳,而後發出去一句話:【我有點害怕。】
男同事走到她身邊,探頭過來想看她手機,“忙什麼呢?男朋友找你了?”
她條件發射地把手機屏幕摁滅,往後退一步想和他拉開距離,假裝冷靜的語氣:“太冷了,我不洗了。”
男同事浴袍纖維摩擦的簌簌聲正在逼近,她完,後頸激起細小的戰栗,寒意順着脊骨而下,她躲開坐到了床角邊。
這是間雙床房,但面積不大,莫杳感覺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奇怪氣氛推到了極點。
“你不換睡衣怎麼睡覺啊?那不是有浴袍嗎?”男同事視線一直在她身上沒有離開過。
“我......我冷。”莫杳實在不想和他對話下去了,假裝很忙的樣子低頭玩手機。
與此同時,束伽叫了很多練習生朋友來家裡跨年狂歡。
段齊晞和他們倒計時完後,給遠在舊金山的家人朋友們發去新年祝福,滑下來多看了一眼他們三人的微信群,莫杳并沒有回複剛剛束伽發去的新年祝福。
她真的生氣了嗎?
他給莫杳私發了一句“新年快樂”,手機屏幕關了又開,開了又關,她還是沒有回複,她可能真的生氣了。
他準備再找個表情包發過去時,莫杳突然發來了信息:【我有點害怕。】
段齊晞離開喧鬧的狂歡人群,走到角落的窗台邊,借着暗淡月光,雙手還被繃帶吊在脖子上,用僅能活動的手指緩慢打字:【怎麼了?你現在在哪裡?】
莫杳轉過身去,頭越來越低,想逃避男同事的目光,慌亂地飛快打字告訴了他現在的狀況。
“今天拍攝真的累死老子了!要不你過來幫我按摩吧。”男同事變換了一個姿勢,直接趴睡在床上。
莫杳瞥了他一眼沒有理會。
“诶莫杳,我在和你說話聽見沒?手機有什麼好玩啊,和男朋友聊天?”
她心裡的鼓聲越來越大,耳邊出現嗡鳴,繼續低頭給段齊晞發消息。
莫杳:【他今天問了三遍我有沒有男朋友這事,我有沒有關他屁事啊。】
段齊晞:【你說有。】
“有”字突然變得特别刺眼,紮進她的瞳孔裡,接着段齊晞連着給她發了四個紅包,把前面的聊天記錄頂了過去。
耳邊的嗡鳴聲戛然而止,她轉頭假裝鎮定地舉着手機屏幕對男同事說:“對,我男朋友給我發新年紅包呢。”
他當真起身,眯着眼看了下她手機,陰陽怪氣道:“喲,你男朋友叫段寶啊?”
就在前一秒,莫杳迅速把段齊晞的備注名稱改成了“段寶”。
“這叫昵愛稱,你不懂!兄弟!”
男同事自讨沒趣,試探了一天,一聽到莫杳說有男朋友後,感覺碰了一鼻子的灰,轉身背對她不再發言。
段齊晞發完紅包後,莫杳一直沒有領取,也不知道她現在怎樣了,擔心得在走廊上踱步,餘光瞥到兩個練習生朋友,正站在莫杳的房門前想推門進去,說時遲那時快,他用身子擋住了他們進去。
“這是雜物間,很多灰塵垃圾,還是不要進去會弄髒你們衣服,”他抓緊時間胡編亂造了一個理由,“外賣到了,快下去吃宵夜吧。”
兩個練習生剛好聽到樓下束伽的叫喚,也沒有堅持要進莫杳的房間,便離開了。
瞬間,段齊晞松了一口氣,自己推門進去,反鎖了房門,怕還有人再進來。
此刻,窗外下起了新年的第一場初雪,昏黃的路燈透過淺藍色的窗簾,照進了漆黑的房間裡,多了幾分神秘感。
他坐在椅子上,少年的臉被手機屏幕光映射着,安靜等待着對方的回複。
莫杳:【他沒有再煩我了。】
段齊晞:【那就好,已經很晚了,你快睡吧。】
莫杳:【等他睡着了我再睡吧,我現在不太敢睡。】
段齊晞:【如果你還害怕的話,那要不要我陪你聊天?你不方便說話打字就好。】
她還在想怎麼回複時,他就打來了語音電話,趕緊戴上了耳機,耳機傳來了她熟悉的聲音,段齊晞的聲音仿佛是置身于荒蕪的幻境中,忽然有一陣風輾轉靈動的拂過她耳邊。
“喂?莫杳你能聽到嗎?”
她有點恍惚,感覺不太真實,弓着身體側躺靠牆,躲在被窩裡用雙手打字,冷光從指縫間漏出,在她蒼白的臉頰上投下裂痕。
莫杳:【聽到。】
“我手不太方便,打字會有點慢,所以你聽我說,你打字就好。”
莫杳:【好,你繃帶快半個月了,可以拆了吧?】
“嗯,明天就可以去醫院拆了。”
莫杳:【以後一定要小心再小心,還有下次的話,就又要吃回我的黑暗料理咯。】
“我和束伽,都想和你道個歉。”
莫杳:【你們也沒什麼錯,道什麼歉,沒生你們的氣,我是生自己氣,連做飯都做不好,什麼都做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