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後,他們的房子因為沒有供暖,隻能把每一扇窗戶都緊緊關上,将凜冽的朔風隔絕在玻璃之外。
周末原本想睡到自然醒的莫杳,突然接到同事的電話,說自己臨時不舒服,拜托她替班今天婚禮晚宴拍攝,還在試用期的菜鳥新人,完全不敢說’不”。
她簡單收拾了一下,穿上攝像師标配的全身黑服裝,頭也沒洗,于是走進束伽房間,随手拿了一頂黑色鴨舌帽戴上,做服務業這一行,就是幹苦力,根本不需要形象,打扮低調統一即可。
莫杳背上公司的相機和三腳架經過客廳,餘光瞥見束伽和段齊晞同披着一條毛毯,坐在沙發上看手機的舞蹈視頻,他們倆一旦開始激烈讨論摳舞蹈動作,就不知不覺從中文切換到英文。
天氣是很冷,可是每每看到他們同框的畫面,她心裡曾經缺失的那一塊,都會暖起來,有他們的陪伴,19歲這個冬天好像沒有想象中難熬。
她一邊低頭系鞋帶,一邊嘴角微微上揚,束伽注意到莫杳準備出門,停下他們的激烈對話,擡頭問道:“姐姐,周末你去哪啊?”
“打工人周末也要加班啊!束伽你帽子我借來戴一下哈,晚飯在冰箱裡,你們記得熱一下再吃。”
聽到門關上“咔嚓”的一聲,束伽從沙發上跳起來,打開陽台門,探頭望向樓下,莫杳逐漸遠去的身影,放心地打開手機點起了外賣。
烤豬蹄、雞爪、雞翅、秋刀魚、鴨腸、牛肉串、五花肉......越看越饞,吃了太久他姐姐做的黑暗料理,束伽實在忍不住,太想吃别的美味食物了。
外賣送到時,束伽也不敢讓段齊晞知道,因為姐姐再三囑咐過,齊晞哥不能吃這些。
于是。他鬼鬼祟祟的,隻能像個間諜一樣,偷偷拿外賣回自己房間,躲在房間裡吃獨食的樣子,他總覺得有一種背叛了齊晞哥的感覺,手裡的雞爪突然不香了。
束伽一邊啃着雞爪,迎面看到段齊晞開了他房門,盯着他的燒烤咽口水。
“哥,我實在忍不住了,你别告訴姐姐。”
“本來就隻是我一個人不可以吃,你吃沒關系。”段齊晞站在了束伽身後,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過那一大盒美味的燒烤。
束伽感覺到身後有一道灼熱的視線,盯得他渾身不自在,僵硬地回頭問:“哥,你要吃嗎?”
“那……就一口。”
段齊晞毫不客氣搶過他手裡的雞翅,這一口,根本停不下來,接着一二三四五六串都被他消滅了。
兩人吃飽喝足,把在冰箱裡的飯菜都給遺忘了。
已是臨近年末,緊接着迎來了婚禮旺季,莫杳公司人手不夠,于是接到了她的第一場外地婚禮,要去煙台市出差拍攝兩天一夜,本來應該值得開心的事。
但看到她那毛手毛腳的束伽弟弟,還有雙手受傷的室友段齊晞,不由得惆怅起來。
養傷的這兩周裡,莫杳是眼睜睜見識到束伽是怎樣“摧殘”段齊晞的,又氣又好笑。
比如,幫段齊晞穿個上衣能穿反兩回。
關房門時把他忘了反鎖在裡面。
喂人家喝個水喂到鼻孔裡去。
怕段齊晞起夜,于是搬到人家房間一起睡,自己卻先睡着了,睡得四仰八叉的,差點沒壓死人家......
也不知道他這是在照顧,還是在催命了?
但段齊晞始終沒說過束伽一個不是,隻是一個勁無奈地發笑,說束伽還隻是個孩子。
冰箱門合上的輕響中,莫杳餘光瞥見客廳正在搗弄着什麼的倆人,束伽又把段齊晞的頭弄成了雞窩,嘴裡念念有詞,還自稱自己是美發總監。
而段齊晞已經習以為常,任他擺布,心想等拆繃帶後,一定要報複這小鬼一番,現在也隻能是拿他沒轍了。
段齊晞仔細照鏡子時才發現,自己前面黑發長出來不少,原來染的亞麻色都分層了,發色太尴尬了。
他轉頭問束伽:“sugar你幫哥看看,我後面黑發也長出來了嗎?明顯嗎?”
束伽認真地撥弄他後面的頭發,“好多黑的,哥你得染發了。”
段齊晞并不是很喜歡自己以前黑發的樣子,同期練習生總在背後笑話他,說看起來很好欺負的樣子,開始他沒聽懂,還以為别人在誇他,後來才知道那個單詞是“呆子”的意思。
從此之後,他換過各種各樣的發色,試圖叛逆,看起來會不會更高冷不好惹一點。
他起身去房間拿之前買的染發劑,束伽跟在他屁股後面,非要包攬下幫他染頭發這活,段齊晞是真的怕束伽把自己頭發毀了,便繞開束伽,轉身去廚房找莫杳幫忙。
莫杳則是胸有成竹地說包在她身上,于是在客廳有模有樣地動起手來。
束伽被搶了染發的活,隻好灰溜溜地去洗澡了。
過了一會兒,束伽洗漱完剛從浴室出來,被一頭紅得像潑了血的段齊晞吓到,“血水”一條條順着發梢蜿蜒而下,在他那白皙的臉頰上拖曳出猩紅痕迹,仿佛案發現場。
“莫杳!眼睛!”段齊晞感覺染發劑快流進他眼睛裡,大聲呼叫道。
終究是錯付了,這倆姐弟其實半斤八兩……
莫杳手忙腳亂地直接上手,連手套都忘記摘,一個紅色巴掌印直接糊在段齊晞臉上,她慌亂得忙說“對不起”,拿毛巾去擦,結果弄巧成拙,越擦越紅。
姐弟倆齊刷刷站在一塊,觀賞着他那張紅得像關公的臉,又抱歉又好笑,實在憋不住捧腹大笑起來,束伽還拿手機拍了幾張他哥這難得的囧樣,立馬保存起來,做成表情包。
但他洗完頭後,這個新的紅發色還是很适合他的,有種耳目一新的驚豔,襯得段齊晞的皮膚更白了,果然好看的人,染什麼顔色都好看。
“姐姐,明天是今年的最後一天噢!我們要不要一起出去倒計時啊?”束伽幫段齊晞吹幹頭發後,神不知鬼不覺挪到了她身邊,
“忘了告訴你們,我明天要去外省出差,所以這兩天吃的束伽你負責噢,我剛從超市買了很多熟食,加熱一下就可以吃啦,很簡單的沒問題吧?”莫杳把冰箱整理好關上門。
“啊——最後一天你還要工作啊?那沒有人陪我和齊晞哥了......”他嬌嗔的語氣表達着自己的失落,又靈機一動想到什麼,眼神突然亮起來,“那我可以叫公司其他練習生朋友來我們家玩嗎?”
她瞄了一眼遠處沙發坐着的段齊晞,感覺沒有人在他身邊,他就是一個安安靜靜的存在,養病悶了那麼久,他應該也需要熱鬧吧。
“可以啊,但千萬不能告訴别人,姐姐和你們一起住在這噢!”莫杳揉下束伽的頭發。
“為什麼呢?”
她還是很敏感,害怕自己的存在會影響到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