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現在段齊晞就是莫杳“兵來将擋”的那個“将”,“水來土掩”的那個“土”。
半推半就的,被他拉到了機場接束伽。
“不行不行,我這人遇事隻想逃避,在還沒想到萬全之策前,還是先别見束伽了,太丢臉了我,下午我還有面試就先走啦。”
莫杳慫得躲在他身後,剛想轉身走,衣服上的帽子抽繩突然勒住脖頸,段齊晞骨節分明的手指勾着她的帽檐,像拎住想要逃竄的貓,給扯了回來。
“他是你弟弟怕什麼,而且我都告訴他了。”
自己的窘迫現狀被段齊晞剛好碰到就算了,還要被束伽知道,束伽知道就相當于她媽媽也會知道,那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
她還在盤算着應該怎樣和媽媽交代時,突然被一個有溫度的擁抱緊緊包圍住。
“姐姐,能再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是束伽的迷之口音沒錯。
時隔兩個多月沒見,束伽身高好像又長了一點,現今比莫杳高出了半個頭,像個小大人了。
莫杳被他勒得快喘不過氣來,向前方靠在欄杆上,悠然自得看戲般的段齊晞求救,他嘴角咧開的笑意越來越藏不住。
和束伽短暫地碰面打招呼後,她直接去面試莫妍介紹的那份工作了。
那家工作室在近郊區的一個創意園裡,并沒幾個人,見到了莫妍的同學,才發現之前在酒店上班時,一個婚禮晚宴上見到過他的身影。
“請問你是莫妍介紹過來的莫杳嗎?”
“我是,請問您是這家工作室的老闆嗎?”
“我可沒那麼大本事,也就一打工的,你進去找老闆面試吧,我和他打過招呼了。”
果不其然,人情債的錢也不是那麼好賺的。
面試時,老闆表面雲淡風輕的,語言裡卻透露出對她沒有經驗沒有學曆的鄙夷。
給她開出試用期底薪三千,比服務員的工資還低,還不包吃住,工資都不夠交帝都的房租,三個月轉正後,拍一場婚禮和剪一條片子才可以加提成兩百。
因為是熟人介紹,他們接納了她小白身份,從頭開始學習,莫杳也不好辜負莫妍的一番好意,而且她現在的狀況,的确沒有更好的選擇,那就先幹着先吧。
先謀生,再擇業。
答應了下周一入職,那目前至關重要的就是租房子的問題。莫杳打開租房軟件,一看房租就惆怅,交完房租意味着她得吃土了。
突然間,懷疑起自己的選擇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另外一邊,段齊晞和束伽偷偷密謀決定了一件事,給莫杳發來一個地址,讓她面試完直接過來。
而毫不知情的莫杳,感覺這次得和他們倆告别了。
公交車差不多開到了另外一片郊區,好像來到了一個村子,跟着導航走到了一個獨棟兩層房子的位置,導航顯示目的地已到達,對比旁邊的房子,看起來稍顯有點年代感,更像是早年的自建房。
外牆是斑駁的白壁,牆面上爬滿了肆意瘋長的爬山虎和野薔薇的枯莖。
進門裡面是個小院子,矗立着一棵白蘭花樹,花期正盛,芬香撲鼻而來。
但除此之外,四顧所及,滿目衰草在磚縫裡野蠻生長,随處可見堆積了很久的枯枝爛葉。
她滿頭疑惑為什麼會來這裡,不知道他們倆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便拍了一張門口照片發給段齊晞。
他回複:【進來上樓。】
莫杳習慣性地敲了敲門,沒人回應,輕輕一推門就開了,一邊上樓一邊叫喚着他們的名字,都沒見到他們的蹤影。
房子的第二層,有個大陽台,此刻正是傍晚時分,陽台外的天空被晚霞染成了一片漸變粉紅色,天上的星星若隐若現,周邊的樹林也被粉色霞光渲染了一大片,太陽隻剩下半圈金邊緩緩落,宛如一幅油畫。
她被風景吸引住,拿出手機沉迷于紀錄拍風景,并沒有注意到身後慢慢靠近,準備吓唬她的束伽。
他猛地在莫杳耳邊大叫一聲,她吓到手機差點掉下去,幸好反應快拿穩了,一轉身看到笑到不能自已的束伽,段齊晞雙手插着口袋,随性地倚靠在陽台玻璃門邊。
粉色霞光籠罩着房子,剛好照在他們的臉上,束伽的臉蛋粉紅粉紅的,不知道是因為霞光照紅的,還是笑紅的。
門邊的段齊晞嘴角帶着淺淺笑意,亞麻色的頭發被霞光染成淺淺的粉紅色,幾縷頭發絲被晚風吹動耷拉在額前,少年的瞳孔裡倒映着一片粉色天空,和莫杳驚慌到煞白的臉。
束伽停止了大笑,認真地對她說:“姐姐,我們一起住吧。”
“你們一起住?你們兩個決定要一起住在這個房子啊?”
她環顧了一下房子的環境,第二層就有三個房間,無論是裝修還是家具,在她眼裡都是白花花的錢,是不知道要幾輩子才能賺到的錢,别說買,租這裡肯定也很貴。
段齊晞挑了一下眉,補充道:“束伽說的是,我們。”
“對啊,你們。”莫杳還是沒有搞懂他們的意思。
束伽把段齊晞和莫杳拉過來,用手指分别指了他們兩個和自己,咬字非常清晰地又重複說了一遍:“我們,姐姐,齊晞哥,我。”
莫杳理解到了他們的意圖,原來他們說的“我們”裡也有她。
她第一次感受到“我們”這兩個字,是那麼的有震懾力,像突然亮起來的燈塔,将漂泊的影子釘在溫暖的牆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