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她聽的認真,奚照婉存了試探她水準的心思,微微一笑,在聲調變動時,一隻手不放松彈奏,一隻手帶着少女旋轉拉到琴凳上,兩人身挨着身,坐在一起。
“來,和我一起彈。還記得琴譜嗎?”
晏清瞳孔放大,指尖僵硬的滞留在琴鍵上。
或許是感受到對方的生疏。奚照婉溫暖的纖長指尖,附上她的手背,帶動她的手指,幫她找記憶裡的手感。
細膩、溫熱,晏清感覺自己像被包攏在貝殼裡,躺在波動的潮音裡,任對方撥弄着節奏。
一位成熟優雅的omega,一位面容清冷稚嫩,明明是alpha卻俏麗似omega的少女。
兩人的身軀挨一起,側望過去,omega像簇擁住了身側的alpha少女一樣,一陣輕風拂過,拂過那在琴鍵上跳動的指尖,拂上兩人的秀發,調皮的風将發打了個結,發絲纏繞再分開,拂到晏清的臉上。
她本該對人的氣味敏感的,可能是在音符的加持下,她像被催眠了一樣,對這股白栀氣味地靠近,竟沒有避之如虎。
深吸口氣,在旁人眼裡的風月如花,眼下她隻想甩開這難纏的“附骨之疽”。
這位前世活了100歲的師尊,在33歲的女人面前,不好幼稚地甩開,拒絕對方的靠近。
如果她記起琴譜,記得彈琴,就能甩開這陌生不适應的碰觸了吧。
她嘗試調動氣息,将靈識沉入耶識的記憶之海,努力在定中找尋原身的殘存記憶,意識的熱流滑過四肢百骸,熟悉的肌肉記憶,如死後複生般被激活。
穩了!
“我記得了。”她聲音鎮定。
奚照婉感到自己的手背,被反過來覆上,緊接就像被燙到般穩穩丢開。
快返回自己的琴鍵領域内,規規矩矩,不要再進犯她。
她的動作好像在這樣跟她說,她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粲然一笑,宛若花開,她太忙,自清兒長大後,好久沒和她這般在安靜中放松相處了。
收斂心神,她将注意力放在琴鍵上。
而少女嫩白的手背上,微不可見的青筋下病弱的白,冷淡的側臉,倔強的唇微抿,遒勁的指法讓流淌的音符,在她的彈奏下,每一道音符,都能緊跟而上。
緊接着,奚照婉每道彈奏的音裡,都被少女完美的應和上,你進我退,你來我往。
薄汗微出,這孩子的琴技指法什麼時候這麼好了?奚照婉紅唇抿了抿。在最後的變調裡,她手指放緩,隐隐放弱。
有點力不從心,貼了抑制貼的她,感到信息素好像随着琴音的撥動,被擾的有點溢出來。
還好貼了抑制貼,應該不會被小孩聞到吧?那就尴尬了。她才這樣想,就看見眉目如畫的晏清,挑了挑好看的眉,轉眸疑惑地看了自己這位姨一眼。
嗯,應該不會吧?她記得自己貼了抑制貼,她們應該都貼上了,不會那麼容易被對方影響的。她強裝鎮定。
說服自己,她隻是輕微的溢散,哪怕沒貼,這點微末的量,都不應該被聞到的。
可緊接的一幕,讓她瞳眸微縮,因為她看到少女的脖頸,白白皙皙,沒有絲毫抑制貼痕迹。
她知道晏清河是卡曼橘味的信息素,可在沒有貼抑制貼的情形下,這麼長時間,她居然沒有聞到對方的味道。
難道是清兒的腺體出問題了嗎?這一場病的緣由她總是支支吾吾,語焉不詳。
這孩子以前不是這樣,小時候的晏清河,哪怕被螞蟻咬了一口,都會抱着她撒嬌,哭戚戚的小眼泛紅,來獲得她的關注和疼愛。
清兒是收到了什麼創傷了嗎?這次回來性子清冷,對她的接近也頗為反感的樣子。她心頭微疼,不由擡手就想撥開晏清頸後的黑發,在腺體即将暴露出的一瞬間……
沉浸在樂器之皇音符中的天才少女,感受到鋼琴有别于古琴的複雜多意,在雍容的音符裡,在維爾瓦第的四季古典音中。
春回大地、夏有蛙音,秋黃葉飄、冬雪松動的觀思中,竟感受到了春華秋實的生命氣息,靈氣随之被調動些許,修補枯竭破損已久的經脈。
歪打正着,持續越久越好,或許應該感謝奚照婉,在觀修中,她閃出一抹念頭。
潺潺流動的修補,讓她享受沉浸,對奚照婉的注視恍若未覺,直到頸間微涼,白栀的氣息送到鼻尖。
她捉住了那雙關懷的手,少女好聽的聲色,習慣性帶着慣居上位者的冷淡:别動!
霎時,那高山冷冽雪松、糅着清雅梵香的冷香味,從少女頸間傳來,
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再次充斥奚照婉的心頭。
她的手被冰涼的指尖握住,輕扯了扯,逃不開,伴随那聲“别動”的清冷命令下,似囚牢般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