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驚惶低頭,身軀不由自主顫抖起來。
獨坐于亭中的青衣男人按住震顫的琴弦,聲音聽不出喜怒:“下去吧。”
侍女躬身退下,黑衣男子走到青衣男人身後:“将風月場所取締,安排那些姑娘的去處,多的是屬下幫您做,何苦要讓小姐跑一趟?那花樓魚龍混雜,三教九流的人來往穿梭,萬一沖撞了小姐...”
“小北對那花樓的媽媽感情頗深,以她的性子,遇到這樣的事情坐不住的,不如讓她去...小北身邊的護衛都安排好了嗎?”
“安排好了。”
“跟他們講,若有一絲懈怠,不管小北有沒有出事,都廢去武功,逐出李府。”
“是!”
這邊,王舉超拉着郝炎和另一個中年男人醉醺醺地從一個飯館出來。
王舉超想做個掮客的生意,租了個店面,到處打聽哪裡能招到好夥計的渠道。
眼前這中年男人就是個牙人,手裡有不少優質“貨源”,這也是王舉超如此巴結他的原因。
這中年男人為人精明,看人眼光毒辣,卻很好色,王舉超決定投其所好,帶着他去花樓“松快”一番。
在吃飯時,王舉超扯着郝炎這張虎皮拉大旗,開店資金?絕對足!大哥你得給我挑那裡面最好的人,錢不是問題!
就這樣,王舉超同時忽悠了兩個人,他雖然摳,也看時候摳,這個時候他就得出出血,把金主和“貨源”頭頭哄好喽。
那金碧輝煌的“長洲三大花樓”王舉超肯定是去不起的,挑一個小花樓湊合也就行了。
但即便是這樣,王舉超也要發揮自己的嘴皮子功力,把它說出花兒來。
“您看這花樓,可不簡單,那可是咱們長洲郡守光顧過的花樓!您猜是為啥,跟您講!這可是個風水寶地!五年前,這兒出了一位琴仙!那一曲是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聞哪,當時就把那郡守弄得五迷三道,直接扔出一千兩黃金要把那琴仙買回府裡金屋藏嬌呢!”
王舉超說得唾沫橫飛,跟達官貴人扯上的風流韻事沒誰不愛,他見那中年男人眼睛亮起來,心中暗自得意,這不就穩了!
樓裡突然傳來一陣銀鈴笑聲,那聲音真幹淨,像是雪山化成的山泉,又像是田野的小花,嬌嫩的,美好的。
嘈雜的花樓倏忽安靜下來,有老客驚呼出聲:“小北姑娘!”
“小北?”王舉超剛剛也因為那笑聲失神了片刻,随即腦子飛速轉了起來。
五年前,這個花樓出過一個名動長洲的歌姬,就叫小北!
背後說别人的風流傳聞,沒想到舞到正主前了!
但王舉超是什麼臉皮,他的臉皮開水煮不爛,刀槍切不開!
他當什麼事都沒發生一般,扭頭沖郝炎道:“跟上。”摟着中年男人就進了花樓。
找了個圓桌坐下,他大聲嚷嚷:“夥計,這桌上盤瓜子上壺酒!”
“這位客人如此盛贊,小女子實不敢當,隻是客人為小女子的名聲遠道而來,小女子不獻奏一曲,豈不是招待不周。”一身華服的纖弱女孩自樓上走下,對着王舉超一行人笑道。
她扭頭對旁人吩咐:“拿我的琴來。”
饒是王舉超這般的厚臉皮,此刻也開始坐立難安了。
小小的花樓寂靜片刻,陡然爆發無與倫比的熱潮!
媽媽在台下歎氣,還是按小北之前說的,安排人出去宣揚了。
于是長洲大街小巷的人都知道了小北姑娘重新開始在花樓奏琴的消息,花樓僅有的空位和包間很快就被訂滿,沒搶到位子的人都聚集到門口,擠得水洩不通。
中年男人大力拍着王舉超肩膀:“還得是兄弟你啊!這麼受歡迎的歌姬,聽她唱個曲兒這輩子都值了!你想招的夥計包在我身上!給你挑最機靈最有力氣的!”
王舉超點頭哈腰:“多謝哥多謝哥,小弟在長洲人生地不熟,還是多虧了哥我這小店才能開得起來!來!哥!喝酒喝酒,今天喝他個盡興!”
郝炎看着王舉超把那中年男人送上樓,半天不見下來,耳邊是娓娓女聲,到處都是脂粉香氣,他徹底坐不住了,隻得起身尋找王舉超那個不靠譜的。
郝炎在花樓下的院子裡尋到了王舉超,槐樹下有火星一閃一閃,王舉超見到他,将煙袋在樹幹上一磕,又吸了一口:“瞅你在裡面坐着那不自在的勁兒,還是個雛兒?”
見郝炎一臉迷茫,他頓了頓,換了個說法:“碰過女人嗎?”
郝炎明白了,臉燒了起來,他梗着脖子反問:“你碰過?”
“你猜。”王舉超拿煙袋敲一下他的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