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舉超當他是空氣,毫無愧疚之心地一口一口吃得歡實,就這樣把它吃完了。
“哥,你覺得我姐好看不?”徐家小子疊在王舉超胸口上,一大一小仰躺着,頭頂飄過一片又一片的荷葉。
“好看,你姐穿那條紅裙子最好看,像一顆小辣椒似的。”
“她的脾氣也像辣椒似的,總是罵我,攆着我跑。”徐家小子咯咯笑了,覺得這比喻還挺貼切。
“哥,要不你把我姐娶了吧,這樣我每天都有竹螞蚱和小陀螺玩了。”徐家小子側了個身,看着王舉超期艾道。
王舉超卻沒直接回答他,而是問他:“丁姐姐和你姐姐你覺得誰好看。”
“都好看!”
“那我把她們倆都娶回家好不好,買一個大院子,她們一人住一個房間。”
“徐小草!你又在跟那個流氓胡說八道什麼?”有姑娘叉着腰氣勢洶洶站在岸邊,手裡還拿着鍋鏟。
失策了,這船怎麼離岸邊隻有三尺不到了。
王舉超見勢不妙,一個猛子紮進湖裡,以吃奶的勁兒朝對岸狂遊,将徐家小子被暴打的哭聲遠遠甩在身後。
等徐家小子頂着額頭的大包抽抽搭搭地來找母親,發現自己沒義氣的大哥也在,還和他母親聊得正起興,他完全插不上嘴,隻得委委屈屈地蹲在廚房門口玩泥巴,聽他們從最西邊張家三十歲還沒出嫁的女兒唠到最東邊李家那不成器好賭的兒子,他在心裡納悶,大哥怎麼比母親的閨中好友黃姨還能唠呢。
就愣了一會兒神的功夫,徐家小子發現自己捏的泥巴小狗突然就變得有鼻子有眼了,他擡起頭,隻看到大哥将沾了泥巴的手指在褲子上一抹,步伐矯健地端着一盆荇菜魚湯往貴客那裡去了。
徐家小子頓時陰雲轉晴,一下子就被哄得眉開眼笑。
上飯桌時,徐家小子發現大哥今天和他們一起吃,更高興了,大哥吃飯是真的香,看得他也食欲大增,晚上能多吃好幾碗飯。
徐母問王舉超:“今晚那位又有客人哪?”
王舉超吃得頭都不擡,這荇菜和那黃刺骨一起炖湯真叫一絕,鮮得人舌頭都要掉下來了。
他嘴裡含着米飯唔唔啊啊,心思全在這幾碗飯上,心想,有錢人就是好,頓頓都能吃大米,想吃幾碗就吃幾碗。
他一定要當上有錢人。
“我看那來的人坐的馬車真是奢侈,徐小草有回還在車窗裡瞅見了鵝蛋大的夜明珠,你那客人是什麼來頭啊,來看他的人都非富即貴的…”
徐母漸漸噤了聲,因為王舉超放下了碗,臉上是少有的嚴肅。
“徐姨,以後千萬别打聽那位的事,若是來了什麼人,能躲就躲,知道得越少越安全。”王舉超語氣凝重,一家子的心底都是一沉,老徐環視一周,囑咐道:“聽舉超的,把這尊大佛送走之前,咱家一點岔子都不能出,尤其是你徐小草,再看見你在人家馬車旁邊晃悠,老子見一次打一次。”
徐小草縮起脖子,老老實實應了聲是。
如此膽戰心驚地過了五日,貴人将王舉超招來,将一個錢囊遞給他:“這裡面是三十兩銀子,這段時日麻煩小兄弟你了。”
“您太客氣了。”王舉超臉上堆着笑,心下暗松一口氣。
貴人轉着手上的石珠,似是不經意間問:“自江都到管洲邊界有沒有什麼捷徑?”
“自然是有的,您要是不介意的話,小人可以帶路。”
王舉超沒有錯過貴人眼中稍縱即逝的喜色和…放松?
看來追他的人已經離此地很近了。
深夜,王舉超穿好行裝,帶着車夫和貴人靜悄悄地出發了。
走了個十幾裡路,終于到了江都邊陲的一處荒地,王舉超對馬車裡的人道:“老爺,您就一直沿着這羊腸小道走,走到小道與官道連接處,便能看到管洲的界碑了。”
貴人掀開車簾對他微微颔首:“辛苦你了,快回去吧。”
王舉超在路邊扯了根狗尾巴草,哼着小調往城裡走。
走出了三裡路,他突然停住,像是在靜靜等着什麼。
突然,一簇細微的破空聲迅速接近,他漫不經心地伸手一撈,指間赫然是一把開刃的飛镖。
他回過頭,是貴人身邊形影不離的那個車夫,應是得了吩咐,要殺他滅口了。
車夫的臉上閃過驚訝,随後是深深的忌憚,兩人之間再無話可說,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