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宮。
“簡直胡鬧!那窦莽在中都時就是個不學無術的混子,竟然被窦家那群人安排到南海當郡守!遲早國家要被這些目光短淺的酒囊飯袋給弄垮!”鄭海清滿面怒色,一把将奏疏擲到地上。
王瑞走過去彎腰将其撿起,細細看過後笑了笑:“販賣私鹽,罪當淩遲,這窦莽好大的膽子,就是不知其中是否有窦家示意。”
“沒有窦懷武管束,近年來窦家行事是越發放肆了。”鄭海清冷冷道。
“不過大皇子,禍兮福所倚,你可要好好把握這次機會。”鄭海清拍拍王瑞的肩膀,意味深長。
“我會說服父親讓我去南海。”王瑞望向窗外,手中無意識地把玩着腰上的挂飾。
不是晶瑩剔透的玉佩,而是一個憨态可掬的木雕小狗,放在一個天潢貴胄身上竟意外地融洽。
王瑞嗜血暴虐的心慢慢平靜下來,思量着,他要怎樣一步一步地,将窦家身上的骨肉,一片片,一片片地削下來呢?
江都。
“喲,今年怎麼來這麼早,以前都是秋天才過來。”木匠老丁刨着一截木頭,拿起擱在一旁的煙袋吸了幾口。
“嗐,生意不好,隻好先來這裡讨口飯吃。”王舉超扯起開襟的白布背心擦擦額上的汗,坐到小馬紮上,老丁的閨女忙端了一海碗涼茶出來,捂嘴笑着看王舉超咕咚咚一口氣喝完,飛快瞟了一眼他緊緻強碩的上身,臉悄悄紅了。
老丁大聲咳嗽起來,俏生生的姑娘瞪了一眼父親,扭頭進屋去了。
王舉超變戲法似的掏出一朵紅絹花放到桌上,老丁瞥了一眼,全當沒看見。
“這次還是麻煩您幫我拾掇一下這個。”王舉超将脖子上的紅繩解下,正中墜着一個木雕的小豬。
“你小子平日裡摳摳搜搜的,在這上面倒是舍得。”老丁小心地将那個木雕拿下來專注打量,開口道:“看看這耳朵,這鼻子,這神态,好功夫啊。”說着聲音低了下來,有些凝重:“我這些年一直在幫你打聽有沒有丢了孩子的木匠,江都叫得上名的木匠也就那麼幾個,沒有你要找的那個人。”
王舉超點點頭,也沒有太失落,隻說:“那我三天後來拿。”
“放心吧小子,給你用的是我鋪子裡最好的桐油,一定給你保養地好好的。”
王舉超應着聲走出門,穿過熙熙攘攘的街道,徑直走到城門前,那裡已經站了幾個人,見到王舉超都打起招呼:“喲,這不是舉超嘛。”“今年怎麼來這麼早啊?”
王舉超笑着與他們寒暄,這幾人都是在江都土生土長幾十年的本地人,有開鋪子的有開客店的,店裡閑了就出來做做向導,江都最繁華美麗的壽春縣,每天都有從外地來這兒的人,人生地不熟,可不就需要他們這些人了嘛。
老湯就是家裡開客店的,此時熱絡地捏着王舉超的胳膊:“超啊,哥不和你說别的,這江都,大夏十郡中的溫柔鄉啊,你也老大不小了,幹脆就在這娶個媳婦,安穩過日子算了,别成日的滿處跑了,你看老丁那丫頭,水靈靈的,十裡八鄉的好姑娘,這郎有情妾有意的…”
一圈男人都哄笑起來,女人總是男人堆裡屢見不鮮的話題,裡面有個單身漢子回想起之前見到老丁的閨女,那臉蛋,那身段,隻覺得一把烈火從心底燒出來,咧嘴嘿嘿笑道:“跟這花花腸子廢什麼話,他走南闖北的,不曉得見過多少漂亮女人了哩,我明天就去老丁那兒提親,說不定老丁看我安分老實就把他姑娘許給我了。”
這番話立即遭來周圍人的嘲笑。
“劉大強你做夢去吧。”“就你幹力氣活那點錢,還想娶老丁的閨女,你看老丁會不會拿把砍刀把你攆出去哈哈哈…”“你看老丁閨女看你一眼沒?”
劉大強嘴笨拙舌說不過他們,氣得滿臉通紅,轉身就走了。
王舉超一直盯着進出城門的人,沒有多理會他們的談話,突然間,他遠遠瞅見有一輛十分精緻的馬車進來了,忙捅了捅聊得正起勁的老湯:“看這馬車,你說是不是個有錢的外地人。”
老湯踮起腳眯眼望了望,肯定道:“絕對有錢,你看那馬,膘肥體壯,毛發光潤,一般人家裡可沒那閑錢把馬養那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