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晴借着些酒底子,也笑笑,果然便利落幹淨地拿到那片織金雲錦。隻見那上面卻與一衆人皆十分不同,赫然寫着以下四句:
知至博則易行
行至微則聞達
達至極則執拗
拗至否(pi)則時敏
敏至知則久傷
見是龍幽晔的卦面時,古徵徵已似醉得有些深了——都知那司空晴不勝酒力,卻無人知古徵徵亦是如此。還沒等龍幽晔做反應,她倒是徑直走了過去,從司空晴手中将那雲錦接在自己手中,說道:“這龍帝陛下的卦面果然難上加難,司空,你莫不是占錯了,這左看右看都不像是個情劫的卦面啊……”
司空晴低眼看了看古徵徵,又擡眼看着龍幽晔,心中若有所思,但臉上卻雲淡風輕地說道:“是啊,許是我這酒多喝了幾口,又許是你距離我太近了些,所以占錯了。”
古徵徵這丫頭生平第一次飲這許多酒,已然是醉意全然上了頭,将龍幽晔那面織金雲錦拍在司空的占蔔台上,笑道:“司空,今夜這占蔔可是你提的。眼下,我必得解一解這錯局,向你讨些甚麼來。”司空晴看着她,也不問她要讨甚麼,隻是開了那星雲翼折扇,難掩寵溺地點點頭:“你倒說說,錯在何處?”
古徵徵果然笑呵呵地說起來:“司空,你先是把自己這個從小練《斂情心訣》之人算出了情劫。連幽丞都說了,你該是一面空卦,可卻偏不是,且那鬼的謎面也不知所雲,不是錯了是為何?”
司空晴看着她頗為認真的樣子,忍不住又一口氣飲了一盞九丹金液。心中想到:這丫頭,雖說也已經成了年,可這心智還是一副小女孩的樣子。
衆人又見古徵徵走到戴一一面前,繼續說道,“再是,将那言談頗謹慎、舉止頗端莊有度的大公主與我哥哥算在了一起。他們從未謀面,眼下見了也就才一個時辰,如何來的愛慕?且不說還有那蘭……”聽她說到此,那姬羽忍不住“咳咳”地咳嗽了幾聲,她便一下子打了個酒嗝出來,這才把“蘭桡”的名字又咽了回去。隻見按戴一一于是一刻也不敢有松散絲毫,矜持地跪地坐起起來,直勾勾地看着姬羽。想來她也必是知道這個妹妹在姬羽那裡的重要,心中反複琢磨着古徵徵這話的意思到底是不是不喜歡自己,委實不知她真真多想了。
衆人見古徵徵又站起來踱了幾步,繼續說道:“還有,那二公主和三公主正當妙齡,你算得甚麼空卦一帖?難不成她們二人今生竟不嫁人了麼?”看着二位公主第一次贊同自己地點點頭。
司空晴瞧着她信口開河滔滔不絕的樣子,秉持着不知道哪裡忽然來的自信,掏着前前後後難說搭上了調的邏輯,委實與平日不同,平添了幾分憨态可掬……
果然,她又頗帶些得意地繼續說道:“最關鍵的是,你竟把幽丞這根本沒個正經真心的浪蕩公子和心小妹算在了一起,更是堪稱荒唐荒唐。”戴心和幽丞在旁聽了此言,倒是笑盈盈地頻頻點頭。那幽丞向後仰下去,說道:“仙女丫頭,說得好!我幽丞的後花園乃是星辰大海,此生斷不會僅為那一顆星星而活的。”與古徵徵互相點了點頭,斬釘截鐵指着司空晴道,“你定是算錯了。”
如此還不算完,衆人又聽她說道:“最後,你竟還算錯了龍幽晔的劫數。那算出來的哪裡是情劫?分明不是。‘達至極則執拗,拗至否則時敏,敏至知則久傷’,他這人是這樣的,這活脫脫該是生劫才是……”
她方才說罷,隻見那司空晴騰起一股真氣,冷不防揚起那“星雲翼”折扇,直接将那醉醺醺的古徵徵拉回道了身旁,說道:“解得頗妙!這錯局我認下了。說罷,你想讨些甚麼?”
龍幽晔見狀,忙也騰了股真氣飛過去,将纏在古徵徵身上的折扇長翼盡數散去,說道:“徵兒莫再多言了,你醉了。”
古徵徵回過頭,人已經有些站不穩,輕輕拍拍龍幽晔的臉頰,醉氣熏熏且撒嬌似地說道:“龍幽晔!司空他把你的情劫算錯了,我是必不能同意的。這正如……正如你病了,要死了,我也是必不能同意的……”龍幽晔心中一顫,剛要将她攬在肩頭,卻冷不防又被她沒輕沒重地大力推了出去。
隻見她又施了那“聖古翼步”,飛回到司空晴的身邊,自己懵然不知地與司空晴的面頰貼到了最近,鼻尖竟時不時碰到了他的眉心。司空晴隻覺心口一緊一緊的,便如心悸一般,隻不過骨子裡卻不自知地透出些難掩的高興,呆呆地一動不動看着古徵徵一眼見底的汪汪雙目,時不時感覺她纖長柔弱的睫毛随着些酒氣一下一下地掃在自己的前額上。
隻見那醉丫頭把雙手背到身後,道:“司空!你既問我要讨些甚麼,那我便要說——我要這星辰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