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羽看着眼前這位書卷氣美人,自然七魂又被勾去兩分。而這每每見了美人便挪不動步的姬羽王,為何見了亭亭玉立的戴心心,魂卻隻去了兩分呢?原因也是簡單:那姬羽王其人,發達的絕非頭腦,自然也便難以被女子的靈魂吸引。此般男子,恐窮其一生也難知何般女子為“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的世間罕有,且惟有懂的男子方才知他這般乃是無福消受,不懂的男子隻道他這般就是真男子、真性情、真淳樸了。
古徵徵上前道:“哥哥,這位靈崖的四公主曾出手在集市上幫我解圍,且博學多才,正是個世間不可多得的妹妹呢!”
姬羽聽古徵徵如此一說,才回過神來,拱手謝過戴心心。
幽丞那厮,在一旁早已是憋不住,插縫的功夫,也上前調皮道:“羽王殿下,這好巧不巧的,我又救了這仙女丫頭一命,你看看,該如何謝我才好呀?”龍幽晔和司空晴聽他如此一說,便已知他要将那丫頭的事情抖個幹淨,可無奈已是擋也擋不住,隻能聽那幽丞說書似地滔滔不絕道:“這丫頭,被那英氏女逼得奇經八脈大亂!渾身血液倒流!當時,你是有所不知,已是奄奄一息得隻剩下一口氣……要不是我……”
姬羽在一旁,隻聽了這幾句,便怒氣上頭來,上前用力拍上古徵徵的肩膀,看樣子登時便在她肩頭掐出幾個紅印子來了,還一邊響雷般說道:“甚麼?奇經八脈大亂?血液倒流?”
古徵徵忙掙紮開姬羽,道:“哥哥莫急。我不好好地在此麼?小事,小事。”
姬羽道:“此若為小事,何為大事?!”接着焦慮地在衆人面前踱了幾步,便一跺腳,緊忙拉起古徵徵的手,道:“徵兒!為兄已思慮純熟,你現下便随我回那野澤靈宮去,待傷好全了,我便送你回雪兮殿。甚麼弋海蠻荒十萬載之劫,都不及我徵兒性命重要!”
古徵徵安慰姬羽道:“哥哥你看,有那桃花醫仙在,我早就好全了。”
可姬羽眼裡突然間便有些淚花泛起來了,古徵徵也有些不知所措。
龍幽晔上前道:“羽兄,都是我沒顧好徵徵,讓你憂心了。”
姬羽輕輕揩一揩眼淚,搖了搖頭,道:“我父王打她兒時便告知于我,她不是我等能護得了的,我又怎會怪賢弟呢。隻是心疼罷了。”
司空晴卻絲毫不為所動,隻是在一旁靜靜觀察,适才見他緩和了許多,這才跺了幾步上前道:“羽王殿下到這韻丹羽原,不是為了尋公主而來罷?”
姬羽這才一本正經起來,道:“的确如此。司空少主倒是提醒我了。绮羅已告知于我那禦鼎玄宇之事……”
龍幽晔迅速與司空晴交換了一個眼色,一同看向古徵徵。果然見她上前趕忙岔開了姬羽的話頭,道:“哥哥,我們齊齊地從外面歸來,本來是想要去占星的,你一起來可好?”
姬羽一瞬間滿心狐疑上臉來,環顧了周圍一衆人,點了點頭先應下來,卻不自知地多看了那戴氏長女幾眼。
一衆人在杏葉女官帶路下,向坐落在靈崖最高處的翡日(mì)台走去。隻不過,這許多人,也都沒有看出來,背後有一直勾勾的眼神,打從看到姬羽那天庭飽滿、地閣方圓、英氣逼人、耿直正派的臉,便再也沒有離開過。這眼神,也想不到是來自那長女戴一一,戴氏公主當中最内向且不善言辭的那一位。戴皇屢屢嫌棄這長女缺了些如自己般大女子的氣度,也少了些日後繼承戴氏女皇的氣勢,左右相較都不如小女兒來得貼心,而她這長女,原本也不是能留在這韻丹羽原的女兒。
想着還要去尋那兩個妹妹,戴一一轉身準備離去。走去幾步之遙,忽地又回頭看了一眼人群,卻忽然看到那姬羽也正巧回頭看向自己,沒來由地心思卻被思慕之人發現,便趕忙回身作了揖,才又有些羞怯地轉身離去了。姬羽卻仍未回過神來,還是呆呆地站在原處。
古徵徵走到姬羽身邊問道:“哥哥,你怎的這般失魂的樣子?”說着又向前看去,“那可是戴一一公主麼?我病時,曾聽绮羅姑娘給我講過一個故事。”
姬羽還是沒回過神來,随意地答道:“甚麼故事?”
古徵徵笑道:“說一男子曾在野澤靈宮旁的‘丢當先生’對着那剛滿一千五百歲的小绮羅起過色心。”
姬羽聽至此卻還是沒反應過來,又所以地問道:“噢?是誰這般大膽?”
古徵徵從袖中取出一個精緻的小絲綢布袋來,在姬羽面前晃了晃,說道:“敢問羽帝陛下還識得這‘丢當清冽劑’麼?”
戴一一的背影現下已拐彎不見,姬羽又聽到了“清冽劑”三字,忙拿過那絲綢布袋,故作鎮靜地說道:“徵徵一介女流,怎的會有這東西?”
古徵徵笑道:“那绮羅雖年紀輕輕,可所言果然不虛。這禮我算是轉送到了。哥哥,也莫再看了罷。”
姬羽卻說道:“徵徵,你看那戴一一公主,是不是哪裡與小桡有些許相似?”
古徵徵歎了口氣,心想道“見一個問一個,許是身材都頗豐腴,又許是那眉間一痣罷”,嘴上卻說道:“哥哥,人家是靈崖長公主啊。”說完,拉着姬羽走了。
幾人出了正殿,七拐八彎地繞到了靈崖外側。放眼望去,那翡日(mì)台還在遠處,少說也得過幾道長廊、穿幾個花園才能到達。幽丞上前幾步,與四公主攀談起來。姬羽原本一直雄赳赳地疾步走在前頭,此時卻被拉了回來。
看着少龍帝、司空少主和自己的妹妹,剛要發問,卻被古徵徵一個“噓”收了回去。龍幽晔在旁悄聲問道:“羽兄,可是野澤靈宮出事了?”
姬羽随着帶路的司空晴,邊走邊道:“收到绮羅的消息後,按道理,獨孤穆沒有理由再暗探我濟水西沼了。可是前些日子,我們果然又發現了黛衣人蹤影!”
古徵徵有些吃驚,故作鎮靜地說道:“果真?”
姬羽點點頭,接着悄聲道:“不僅如此,冷王弦兒與我協查,方才發現近年來竟是這黛衣人一直在挑起北野澤與野澤靈宮之争。且他們留下的佩劍之中,竟内有乾坤,拉成軟鞭之後,方才發現原來這兵器竟是出自韻丹羽原。我怕茲事體大,這才尋你們到了這裡來。”
龍幽晔不動聲色地看着前方,道:“羽兄明鑒。現下我們已查明确非禦鼎玄宇所為,且不僅如此,那禦鼎玄宇恐也是為這韻丹羽原所害。”姬羽“啊”地一驚,險些露出馬腳,虧得司空晴在前方打開折扇遮了遮,這才回了杏葉向後窺探的目光。
衆人穿梭來回,方才看到一個頗為罕見的通體皆為玉石所打造的翡翠台柱,且那台柱高不見頂,周身的台階乃是一襲浮雕,遠看過去正如一隻鳳凰蟠踞在那玉柱上,且仰頭看去便感覺若登上它人方能觸及太陽,相傳乃是先人日磾(mì dī)為護主所造,故稱為“翡日(mì)台”。
隻見那戴心和杏葉女官一前一後地先是行了大禮,然後将鞋襪全部脫下來,才赤着腳走上那翡翠台階。
杏葉女官拱手說道:“各位貴客,是否祭日拜禮,悉聽尊便。但惟有一條,尊請按照我們韻丹羽原的規矩,解履而上。”
衆人聽後,紛紛把鞋子脫了下來,赤腳踏上那玉階。
古徵徵一踏上那玉階,便感覺那翡日(mì)台鑄造翡翠當中蘊含的金靈之力便從她足心嚯嚯地湧入。衆人皆看到,古徵徵足每踏一處,那翡日(mì)台的周邊一隅便蕩起一漾金光,且她腳趾也随之散發出七色幻彩的光芒。
戴氏公主和杏葉雖是本地人,但卻從未見到此般奇景。
桃花醫仙幽丞雖也聰明絕頂,可卻一向心直口快,也不避諱,直言道:“仙女丫頭果然是仙女丫頭,竟能泛出這天地精華方才能凝結出的七色幻彩來……”接着便在一旁“啧啧稱奇”還不算完,且雙眼一寸不離地看上古徵徵愈顯白皙的纖纖玉足。
司空晴騰了幾步到在走在前方的幽丞身邊,索性在空中便用那“星雲翼”折扇遮住了他的雙眼。
而那龍幽晔則徑直将古徵徵公主抱在了懷裡。她雙腳離開那玉石,果然這翡日(mì)台的鮮亮倏然散盡。
幽丞與那司空晴過了幾招,好容易掙脫開來,看道原來龍幽晔已抱着那仙女丫頭“水起遊龍”地登上那翡日(mì)台去,也隻好唉聲歎氣地跟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