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先生。”

聽見聲音，太宰治看了過去。看見主動“幫忙”的人類魔法師着裝整齊，恢複原來優雅的模樣，對他伸手，“走吧，我們該離開這裡了。”

我有說過要和你一起嗎？

太宰治想問，但可能是因為太累了，他什麼都沒有說，當然也沒有握住那隻手。被抱起時，他隻是擡了擡眼皮，任由這個奇怪的人類帶自己離開一片狼藉的洞穴。

大概有點紀念意義的降臨地點在身後被冰凍然後碾成粉末，一陣風吹來，晶瑩剔透的粉塵在金色的陽光下盈盈飛舞，像細碎的銀河為青翠的皇冠送上點綴，生機勃勃的樹木遍布視野的盡頭，葉尖下墜的水珠在閃光，夢幻而平和的一幕讓從未出過地獄的惡魔直起身體，趴在費佳的肩頭目不轉睛。

這個時候惡魔才露出符合他現今少年形态的表情。費佳側眸看他，感受着懷裡真切的重量和溫度，他想，我養了一隻小惡魔——有趣的體驗。

4.

自稱為費佳的人類魔法師似乎很忙，将太宰治送到人類城市的住宅之後，就經常外出，偶爾回來也是行色匆匆。

太宰治總能從他身上聞到血的味道，人類的、惡魔的、還有更多陌生的——原諒他這個惡魔見識太少，這可是他第一次來到人界！

意料之中，太宰治沒有被限制行動，成為俗套小說裡被囚禁在籠子裡的金絲雀。别墅裡的仆人将他當做了第二個主人，對他所有合理的不合理的要求竭力滿足。

遺憾的是，這些仆從都是費佳到這個城市後臨時添置的，對費佳的了解沒比太宰治多多少。某天難得起了興緻想要了解飼主的惡魔隻能惋惜放棄，然後轉眼就抛到了腦後。

當被費佳問，聽說您想要知道關于我的事情？想要了解我？太宰治還茫然了幾秒，然後點頭，大概，有點好奇。

好敷衍的回答。費佳露出一個表示思索的表情，您讨厭我？沒等太宰治回答，他又慢吞吞地說，很抱歉讓您忍耐這麼久，請以後繼續努力忍耐。

太宰治一邊往自己身上纏繃帶，一邊說，這樣啊，那就努力一點讓我喜歡你怎麼樣？從告訴我真名開始？

您真會開玩笑。費佳遞上一卷新繃帶，太宰治看了他一眼，在手裡繃帶用完後接過，嗯，是玩笑。

談話無疾而終，就像以往他們的每一次談話一樣。大概是相性不合——也或許故意成分更多？

5.

變故發生在平常的一天。

那天費佳不在，太宰治獨自一人跑到街上溜達。正站在早餐攤猶豫買什麼的時候，視野瞬間變換，眨眼間就到了另一個陌生的地方。速度快得他都沒反應過來——準确地說是人類的軀體，如果是惡魔本體，他肯定能提前察覺到問題，肯定。

“太宰治？”

罪魁禍首是個白發紅眸的男性人類，穿着純白的服飾，長發垂在身前編成繁複的發辮，他坐在椅子上，雙手交握，好奇地看着太宰治，“唔——變成人類的惡魔，我還是第一次見。”

太宰治站在魔法陣上，環顧四周，很快明白了情況。這是一個臨時準備的實驗室。除了這塊刻錄魔法陣的台子，男人坐着的椅子外，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空蕩蕩的像是剛開辟的房間——說不準就是這樣。

“你認識我。”肯定的語氣，太宰治說，“是從費佳——啊就是那個性格糟糕亂用禮貌用語的家夥那裡知道我的嗎？”

模仿了費佳的措辭卻被那些人類用奇怪眼神看着的太宰治對此很有怨言，不是很懂你們這些人類！

“費佳？是的，他讓我暫時照顧你一段時間。”白發男人若有所思，很輕松就改了口，“因為最近有仇家找上門，他那邊有危險，他不放心你。”

“……不放心我？”太宰治笑彎了眼睛，“哎呀，原來費佳這麼喜歡我的嗎？太不坦率了，一點都沒和我說！”

“澀澤。”男人站起身，走向門邊，側頭對還站在原地的太宰治說，“我的姓氏，小惡魔暫時就這樣喊我吧。現在，去選擇一下你接下來休息的房間。”

“是！”太宰治舉手應是，他跟在澀澤的身後，興緻勃勃的樣子和少年的樣貌完美配合，就像是一個真正的人類少年一樣，“哪一個都可以選嗎？”

“當然。”澀澤沒有回頭，“隻要你喜歡。”

客觀的說，這個自稱澀澤的人招待得很周到，也比費佳有誠意多了，因此太宰治決定在這裡多玩幾天。

費佳？等再次見面再說吧！

6.

半夜，太宰治突然驚醒。他睜開眼睛，看見澀澤正坐在自己身上。對上那雙冰冷的紅色眼睛，他有一瞬間以為回到了地獄，太宰治沉默了，“……你在做什麼？”

太宰治回憶了一下，今天他也沒做什麼啊，就是普通的談話普通的選房間普通的一起吃晚飯然後互相說晚安然後各自進房間睡覺啊！

雖然充滿了謊言的味道，但還算是相處融洽吧？怎麼突然半夜突襲？

“我很好奇。”

澀澤壓在太宰治的身上，居高臨下地看他，“他為什麼這麼重視你，不過現在我好像有點明白了。”

“明白什麼了？”

感覺到冰涼的指尖劃過眼角，太宰治順勢閉上眼睛。然後他感覺到那隻手在撥弄自己的眼睫毛，一種不陌生的氛圍在周圍萌發，不、不會吧？

“突然很想試一試。”

他聽見澀澤這樣說。然後溫熱的觸感從眼睑一路往下滑，好了，他知道對方要試什麼了。

躺在床上，太宰治再一次懷疑起了自己的血統，他真的沒有魅魔血統嗎？

總之就是……不是很懂你們這些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