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舍不得,他就是想養成太宰治。
不去思考所謂的最優解,在這樣随時可能死去的世界,任性一次也無不可,不是嗎?
太宰治這個名字是森鷗外遇到他的時候,在他褴褛的衣物上找到的名字。森鷗外于是就決定這樣稱呼他了,并順手把他收拾得幹淨整潔。可惜不知道為什麼,太宰治不肯離開這個地方,非要待在這個水池裡,還經常跑到水底下躺着。
森鷗外能怎麼辦?
還不是隻能慣着了。
慣着慣着,就習慣成自然了。
“過來,我給你梳一下頭發。”
看見人類手裡的食物,太宰治乖乖湊了過去,習慣性地趴到了森鷗外的腿上,手裡拿着人類塞到手裡的肉排,嘎叽嘎叽啃了起來。而森鷗外則拿着梳子,一下一下梳理那頭亂糟糟的頭發。
“最近隔壁的基地市出了一個新規定,驅逐沒有殺過喪屍的普通人,你說那些人腦子是怎麼長的……”森鷗外絮絮叨叨地說着一些瑣碎的事,太宰治有進沒出,一點反應都沒有,依然專心緻志地吃着被仔細處理過的生肉排。梳好頭發的森鷗外看了眼旁邊放着的食盒,确定還能再堅持一段時間後,就收起梳子,轉而開始處理起太宰治身上的繃帶。
因為整日都待在水裡,所以太宰治隻穿了一條褲子,上半身什麼都沒穿,隻纏着零散的幾條繃帶。現在那幾條繃帶都快泡爛了,也是時候換了。
這是一件很難辦的差事,太宰治很寶貝他的繃帶,一碰就炸毛。森鷗外必須小心再小心。也因此他才不能頻繁更換繃帶,隻能每次更換的時候不着痕迹地減少繃帶的數量。現在看見太宰治身上屈指可數的繃帶數量,森鷗外心裡就格外有成就感。
可這個數量也是極限了,再少太宰治可能真的會翻臉了。
拿出帶來的繃帶,森鷗外做好了準備,果斷向纏在胸前的繃帶伸出手。啪一聲,森鷗外的手被拍開了。黑發的喪屍咬着帶血的肉排,瞪着眼睛,警惕地看着他。
“我隻是給你換繃帶。”
森鷗外立即舉起雙手,一臉無辜的表情,他還晃了晃右手上嶄新的繃帶,用行為示意他沒想搶繃帶。太宰治面無表情,舉起的爪子卻遲疑了。森鷗外将幹燥的繃帶輕輕碰了碰他的手背。太宰治歪頭,盯着那條繃帶,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仿佛從這個舉動确定了什麼,喪屍放下了爪子,翻身從水裡坐起,坐在了人類的腿上。
“太宰真聰明。”
森鷗外誇獎道。真誠的語氣仿佛太宰治做了多了不起的事情,喪屍不自覺挺了挺胸,似乎很驕傲的樣子。
森鷗外失笑。像是對待一個小孩子一樣,提醒道:“我開始換了哦。”
他放慢了動作,輕輕解下一條繃帶,然後立刻在同樣的位置換上新的繃帶。然後再下一條,如此反複。等全部換完,森鷗外才真正放松了下來。
男人順手摸着太宰治的背脊。手下的觸感其實不太好,喪屍的皮膚滑膩濕冷,像是撫摸冰冷的死物——這麼說也沒錯,喪屍确實是死物。但森鷗外摸得很順手,就像是撸貓一樣,熟知怎樣撫摸才能不讓喪屍一爪子把他拍開。
“太宰,今天我們來學習……”
他抱着懷裡纖細的少年喪屍,将下巴墊在濕漉漉的頭發上,溫柔地開始了他每天都會開始的教導。
雨幕朦胧,溫柔的私語混入雨聲,逐漸了無痕迹。
——為什麼要這樣細心教導一個擁有智慧的喪屍,一個人類的敵人?
誰知道呢,或許,他隻是想有一天,太宰治能說出自己的名字而已。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