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那巨大陶壇的腹部,在積年的塵埃之下,赫然雕刻着一幅猙獰的圖案!
那并非尋常的花鳥魚蟲,亦非福祿壽喜的祥瑞。
而是一隻從未見過的、形态極其兇戾的異獸!
獸首猙獰,目如銅鈴,巨口獠牙畢露,仿佛能吞噬一切。它的身軀似虎豹般矯健,布滿鱗片狀的紋路,卻又生着如同巨蟒般的長尾,盤繞在壇身。最令人心悸的是,在那異獸的額心、脊背、以及四肢關節的關鍵處,都深深烙印着一種扭曲繁複、仿佛蘊含某種詭異力量的暗紅色符文!那符文并非顔料塗抹,更像是燒制時便已融入陶土本身,顔色深沉如凝固的血液。
整幅圖騰透着一股撲面而來的兇煞之氣,那異獸的姿态,不似裝飾,更像被某種強大的力量強行禁锢、封印在這冰冷的陶壇之上!它無聲地咆哮着,掙紮着,冰冷的陶土也無法完全封住那股擇人而噬的暴戾。
“這……這是什麼?”淩薇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指尖發涼。這圖騰帶來的沖擊,遠比發現千壇陳釀更讓她心驚肉跳。這絕非普通的裝飾!這壇子裡封存的,難道不僅僅是酒?
顧嶼的呼吸似乎也沉重了幾分。他沒有立刻回答,提着馬燈的手微微擡高,讓燈光更清晰地照亮那異獸圖騰和它身上的血色符文。他的目光死死鎖在那些符文上,眉頭緊鎖,像是在辨認,又像是在回憶某種極其久遠而危險的東西。
地窖裡死一般的寂靜,隻有煤油燈芯燃燒時發出的細微噼啪聲,以及兩人壓抑的呼吸聲在千壇沉默的巨影間回蕩。濃烈醇厚的酒香依舊無處不在,但此刻,那香氣裡仿佛也浸染了圖騰帶來的、令人不安的腥甜與寒意。
就在這時,顧嶼的目光猛地一凝!
他的視線定格在壇口厚厚的泥封邊緣。
淩薇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隻見那深褐色的、看似堅固完整的泥封邊緣,靠近壇口與壇身銜接的縫隙處,赫然出現了一道極其細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裂痕!
那裂痕極細,像是不小心被指甲劃過,又像是内部壓力過大自然崩開的紋路。但就在那微不可查的縫隙裡,借着燈光,淩薇似乎看到了一點點……極其黯淡的、仿佛深埋地底礦石般的……暗紅色微光?如同沉睡兇獸睜開的一條眼縫!
更詭異的是,就在那裂痕旁邊,泥封的表面上,沾着一小片極其不起眼的、指甲蓋大小的東西。
那不是泥土,也不是灰塵。
那是一片……焦黃色的、邊緣卷曲的……符紙殘片!
殘片上用朱砂畫着某種同樣扭曲的、與壇身上血色符文風格迥異的線條,此刻已經褪色黯淡,如同被火焰燎過,隻剩下殘缺的一角,粘在冰冷的泥封上,像是某種倉促貼上去、卻又被無形力量破壞的封印!
顧嶼的臉色,在昏黃的燈光下,瞬間變得極其難看!那是一種淩薇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混合了震驚、憤怒和……深深忌憚的神情!他猛地一步上前,手指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就要去觸碰那道細微的裂痕和那片符紙殘片!
“别碰!”淩薇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幾乎是本能地低呼出聲。
然而,她的警告還是慢了一瞬。
顧嶼的指尖,帶着地窖的冰冷和一絲汗意,已經極其小心地、輕輕拂過了那片焦黃的符紙殘片邊緣……以及裂痕處那一點微不可查的暗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