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報告上那些冰冷的專業術語和驚人數據,像燒紅的烙鐵,在淩薇腦子裡反複灼燒。“無法估量”、“颠覆認知”、“全新機制”……每一個詞都重重敲在她緊繃的神經上,将昨夜在莊園經曆的恐懼和寒冷,徹底轉化為一種滾燙的、幾乎要破腔而出的占有欲。
那座破敗的莊園,那個沉默的男人,他腳下踩着的不是泥巴,是流淌着黃金和未來的土地!他推開的那不是鋤頭,是推開了一座足以讓她淩薇的名字銘刻在商業史和生物科技史上的豐碑!
她怎麼可能放棄?!
直升機螺旋槳的轟鳴聲還在耳膜深處殘留,腳下雲巅大廈頂層柔軟的地毯卻讓她感覺不到絲毫踏實。腳底包紮好的傷口隐隐作痛,提醒着她昨夜的狼狽,也像一根刺,紮着她的驕傲。助理林薇小心翼翼地彙報着集團日常事務,淩薇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腳下璀璨如星河的雲江市,眼神卻銳利地穿透了這繁華的虛影,牢牢釘在遙遠山坳裡那片陰雨籠罩的輪廓上。
“給我準備一套輕便的戶外裝備,”淩薇忽然開口,聲音冷冽如刀,打斷了林薇,“還有,一輛低調、越野性能好的車。立刻。”
林薇愣了一下,看着淩薇浴袍下還裹着紗布的腳踝:“淩總,您的腳傷……”
“照做。”淩薇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
她不需要休息。她需要行動。資本的力量第一次在那片土地上碰了壁,那就換種方式。她淩薇能走到今天,靠的從來不隻是錢袋子,還有精準的判斷和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手腕。
……
夜色再次籠罩青溪村,比昨夜更沉靜。雨停了,天空難得地露出一彎冷月,清輝灑在濕漉漉的山野和莊園高聳的圍牆上,投下巨大而扭曲的黑影。
淩薇換上了一身深色的沖鋒衣褲,腳上是輕便防水的徒步靴——這次,她做足了準備。她沒有走莊園正門那條顯眼的路,而是憑着白天的觀察,繞到了莊園側面一處相對低矮、爬滿枯藤的石牆下。牆内,就是顧嶼厲聲警告過“别進”的西院。
白天的恥辱和實驗室的狂喜在她胸腔裡激烈碰撞,形成一股近乎偏執的沖動。她一定要看看,那個被顧嶼如此緊張守護的“西院”,到底藏着什麼寶貝!是那種神奇植物的母株?還是那特殊土壤的核心區域?
她動作利落地戴上防滑手套,抓住牆壁上凸起的石塊和堅韌的藤蔓,像一隻靈巧的壁虎,悄無聲息地翻過了圍牆。落地時,靴底踩在松軟的腐殖質上,發出輕微的“噗嗤”聲。
一股比正院大廳裡濃郁得多的奇異草木清苦氣息,混雜着泥土的腥甜和某種……類似金屬鏽蝕的淡淡腥氣,瞬間湧入鼻腔。西院的景象在月光下展露出來。
沒有想象中的奇花異草。這裡更像一個被徹底遺忘的植物墳場。巨大的、形态猙獰扭曲的古樹張牙舞爪,枝桠如同鬼爪般伸向夜空,樹葉早已落光,隻剩下光秃秃的黑色枝幹。地面上是厚厚的、不知堆積了多少年的落葉層,踩上去軟綿綿的,散發着濃烈的腐敗氣息。藤蔓像巨蟒一樣纏繞着殘破的石柱和半塌的牆壁,一些奇形怪狀的、鏽迹斑斑的金屬構件半埋在落葉和泥土裡,在月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
死寂。絕對的死寂。連蟲鳴都沒有。
隻有她自己踩在落葉上發出的、被無限放大的“沙沙”聲,還有擂鼓般的心跳。空氣中那股奇異的草木香似乎帶着某種微弱的麻痹感,讓她神經末梢有些發麻。
她打開一支小巧的強光手電,光束像一把利劍刺破黑暗,掃視着這片詭異的區域。光束掠過那些扭曲的樹幹、纏繞的藤蔓、鏽蝕的金屬……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植物,隻有一片破敗和死氣沉沉。
難道顧嶼的警告隻是故弄玄虛?還是寶貝藏得更深?
淩薇不甘心。她放輕腳步,朝着西院深處,那片看起來最幽暗、古樹最密集的區域摸去。強光手電的光束在密匝的枝幹間晃動,光影交錯,在地上投下更加扭曲怪誕的影子,仿佛無數潛伏的鬼影。
就在這時——
“嗡……”
一陣極其細微的、如同無數細小翅膀同時振動的聲音,毫無預兆地從她前方不遠處的黑暗中響起。
淩薇猛地停住腳步,手電光束瞬間鎖定聲音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