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姚墨軒還沒出生前,姚大妮是家裡的老大,多少得些偏寵,地位就比姚二妮好。吃穿什麼,樣樣都在姚二妮的前面,新衣服好吃食,姚二妮是樣樣都輪不到。
要說這也是常事,在多子女家庭中,大部分家庭都是這樣的,但老大同時要承擔一些額外的義務。比如說幫襯父母做家務,或者照顧弟弟妹妹什麼的。
但姚大妮從小兒就精明,她什麼都不幹,撒嬌或者撒潑,姚家夫妻就把家裡家外的活計,照顧弟弟妹妹的工作都給了姚二妮。姚大妮自己呢,不僅從不沾手家務,還軟磨硬泡的讀完了初中,可惜高中沒考上才沒讀下去。
哪怕是這個不能考大學的年代,知識就是力量也不是完全失效,能夠讀完初中也算是有些知識了。姚大妮初中畢業後,想方設法的參加了招工考試,不出衆望,沒考上。
但沒考上也不重要,姚大妮想法把自己鼓搗成了亦工亦農身份,然後在廠裡打工,聽說因為她識字而且算數不錯,除了在廠裡幹活之外,還幫着會計打下手,工作不能說十分輕松,也絕對比在生産隊幹活,泥土裡刨食容易多了。
不過,自從進了城,姚大妮就很少回來,一般就是過節的時候回來一兩次,拿一兩斤肉,兩斤點心,再給姚父姚母十塊八塊錢。不能完全說是一毛不拔,但也絕對說不上幫襯家裡。
比起這個年代像姚二妮這樣的女孩子們,姚大妮可以說是精緻利己的獨樹一幟。而且她嘴非常甜,别看姚二妮付出那麼多,家務全包,不算分的口糧,一年工分分的錢就有百八十塊,但在吳三花姚大軍兩口子嘴裡,姚大妮可比姚二妮有本事并且孝順多了。
理完了腦海中的姚大妮的所作所為,姚嵘倒是覺得沒什麼好說的,人麼,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何況姚嵘見多了姚大妮這種人,說也沒什麼用,姚大妮這種人眼裡,她并不覺得姚家對她付出過什麼,也不覺得姚二妮全部承擔了家庭責任而她享受了第一等的家庭資源就有什麼責任。
姚二妮過的不好,要幹那麼多家務,沒讀上書,那是姚二妮自己命不好,是姚二妮傻,她能混出頭來,是她自己個兒優秀。非要怪的話,那也該怪姚大軍吳三花夫妻兩個人太窮沒本事,要姚大妮自己說,别人家的孩子生下來就有國庫糧吃,是城鎮戶口,她現在這麼辛苦,姚大軍吳三花夫妻倆倒欠她不少。
姚嵘因為太清楚這一切了,所以并沒有跟這個極度精緻利己的所謂大姐打招呼湊近乎的熱情。
可惜姚大妮并不是那麼想的,在她看來,這不是巧合,這就是陰謀。
姚二妮那個窩囊廢膽小鬼,别說來縣城了,就是去鎮上的次數都極少,怎麼就這麼正正好好的來了縣城,還在國營飯店堵着她?這其中沒有鬼才怪呢!
姚大妮有些緊張的看了一眼她身邊的青年,然後警惕的看着姚嵘。
“我跟你說,你趁早回去少糾纏。”
她最近釣上了他們車間主任的兒子楊彥淮,要知道盯着車間主任的人可不止一個,别說她們這群亦工亦農的,就是那群正式工,想要嫁給楊彥淮的也不是一個兩個。楊彥淮他媽又希望自己兒子能找個幹部或者幹部子女,而不是工人,更别說亦工亦農,連國庫糧還沒正式吃上的姚大妮。
保不齊就有哪些人存着心思把姚二妮弄來鬧事!或者幹脆就是楊彥淮的媽找來的,想讓她在楊彥淮面前跌份兒。
姚大妮心裡清楚,楊彥淮喜歡她,是因為她看起來與城裡姑娘一般無二,甚至更時髦些,但又比城裡姑娘溫柔小意,說話一直捧着他。工廠的那些女工沒幾個會打扮的,而像楊彥淮媽給他介紹的那些幹部或者幹部女兒,要不就是脾氣不小雷厲風行,要不就是長相其貌不揚。
她對楊彥淮一直說的是,雖然家裡是農村的,但并不窮,也疼女兒,不然不會讓她上初中,等到結婚的時候還會陪嫁收音機縫紉機。
可眼下瞧瞧姚二妮穿的那衣服,跟叫花子有啥區别,姚二妮要是鬧上一場,楊彥淮知道了姚家的底兒,他們倆百分百要散,到時候她上哪再找個楊彥淮這樣的冤大頭去?要知道,别的不說,楊彥淮可是許諾了,等結了婚就想法子讓他爸幫她弄成正式工,吃國庫糧的。
因此這會兒姚大妮也顧不上撒嬌讓楊彥淮買燒雞這種小事,而是走到姚嵘跟前小聲說起話來。
她聲音和在小銅山村的時候完全不一樣,聽起來不傲慢了,倒是很溫柔,可惜眼睛惡狠狠的盯着姚嵘,恨不得把姚嵘吃了。
“你到底來這裡幹什麼?這不是你來的地方,趕緊走。”
姚嵘一開始如果還沒搞明白為什麼,但瞅瞅姚大妮的表情,再看着那個頻頻往這邊瞅,穿着的确良襯衫,軍綠褲子,還帶着軍綠仿軍帽的,家境不錯顯而易見不錯的青年。
她要是再不明白是為什麼,就白在社會上混了那麼多年了。
這是正在釣凱子呢,怕她這個親妹妹洩了她的底兒
姚嵘雖然不至于對姚大妮心懷怨恨,但也不會樂見姚大妮那麼順利,憑啥姚大妮說走,她就要走?
不過她也不生氣,反而笑眯眯的反問。
“你問我我來這裡的原因?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