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喂,你靠得太近啦!
“長官,長官,你聽我說,你可一定要相信我啊,我可不是那種為了獲得賠償款就胡亂說的人,我說的可都是真的……”
……
第三遍,
這已經是景宇聽到這位叫做阿星目擊者第三次目擊陳述了。
每一次都在他以為會是最後一遍時,
他又會聲稱自己想起了十分關鍵的細節,然後把自己剛才說的再重複一遍。
盡管如此,景宇卻不敢松懈,
因為目擊者的口供筆錄會決定事件最後的定性,這與解離險賠付息息相關,
所以一定要小心謹慎。
“長官,你聽我說,我想起來,這一次絕對是對的,對對對,我記得當時有位值班醫生已經一槍崩了它,連那宣告死亡的白布都蓋上了,結果,您猜怎麼着?欸,它就這麼活了!”
一想到之前肉泥屍塊亂飛的場景,目擊者阿星就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他從來沒見過還會“死而複生”的解離體,那簡直比異種還要可怕!
“對!我又想起來了,長官,有位醫生在被攪成肉泥之前,正在和人通訊,您要是不信,你可以去查通訊記錄,應該有完整錄音的!”
……
這個也說了三遍了,
景宇現在十分懷疑,這位叫做阿星的目擊者可能是患上了什麼記憶障礙,
但他不知道該如何結束時,一雙手忽然伸過來,二話不說奪走口供記錄闆。
“這個不需要你操心,長官必定會查的,認識字吧?”來人冷聲問。
“嗯。”
“那就好,來吧,簽字。”
“哦哦。”
奇迹般的,這一次阿星沒有再繼續重複回憶,反而是認真看完記錄闆後,簽上名字。
來人是邊危,邊科長,
景宇甚至不用擡頭看,隻憑着這一雙手就輕而易舉認了出來,
因為他還沒見過像邊科長這樣又寬又大,手背還橫亘着一條粗疤痕的手,
這條疤痕幾乎貫穿整個手掌,隻是看看,就知道當初一定是受了很嚴重的傷。
“第一次跑現場?”
邊危擡眼打量着有些眼生的景宇問,
景宇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是的,我叫景宇,是處理隊二隊的小隊長,今天是臨時被調來支援的。”
“嗯。”
邊危微微颔首,在看完阿星口供後将記錄闆按在景宇身上:
“記得,以後口供問詢時結尾不要再用疑問式。”
“啊?”
“可是口供課的教授不是說……”
“把狗屁軍校說的都忘記。”
邊危臉上掠過一抹不耐煩,但在看到景宇後,耐着性子解釋:
“沒人會完全記得細節,特别在1極度害怕時,更是會出現短暫缺失,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頻繁多次的使用疑問句做結尾,會讓目擊者一遍又一遍地迫使自己回憶,從而添補那些空白,最後導緻證詞失真。”
原來如此,
景宇恍然大悟,
難怪,
他就說為什麼看着事前組的同事問詢起來那麼輕松,還以為是他遇到了一個難纏的目擊者,
但沒想到和他問詢技術有關。
邊危:“有幾位目擊者簽過字了?”
景宇:“回長官,一共六位目擊者,其中五位都已經簽過字了,隻剩下一位……”
口供闆翻到最後一頁,
景宇指着上頭的半身照說:
“就是這位……叫做劉惠的注冊護士,因為她情緒太過激動,為了确保準确性,所以我放在最後一個。”
的确,情緒激動的目擊者并不适合立即做這樣的問詢,
邊危也沒想到一個第一次進行問詢的菜鳥竟然能注意到這個,
他毫不吝啬投去一個誇贊眼神。
邊危:“那根據這五分口供,你認為情況如何?”
若是讓景宇隻能用一個詞來描述的話,那他一定會選「怪異」,
怪異,實在是太怪異了,
雖然幾個目擊者口供都略有不同,但大體上都是一緻的,
已經蓋上了白布宣告死亡的解離體忽然從擔架床上坐起來,
死而複生,開始虐殺,
随後,與第二起案子一樣,解離體被不知名東西擊殺。
并且在這五位口供中不約而同提到一位金發男人,他走到已經死去的解離體屍體邊摸索了一陣,似乎拿走了什麼東西。
盡管景宇壓根不相信會有解離體「死而複生」,這種反邏輯,反常識的存在,
但現在……
由不得他相不相信了,
總不能,前有紅鴿區,後有小葵花診所,這兩個地方所有目擊者都是商量好統一口徑的吧?
沒有理由,除非是為了騙保,
可就算是騙保也不現實,
因為按照《解離體災害防治法》,賠付的大頭在診所,而不是這些隻受了輕傷的目擊者,
根本沒必要為了那麼一丁點的利益扭曲整個事實,
排除了所有的可能性後,
剩下的那個,就算再怎麼荒謬都是事實。
又是「死而複生」。
邊危聽完後眉頭緊鎖,短短一個月内,這已經是第三起解離體「死而複生」的案例了,
罪犯發生的如此之快,遠遠超過他們偵破的速度。
到目前為止,安全局還沒有掌握任何有用的證據,所有解離體屍體上都沒有第二道彈孔,而且屍檢也檢驗不出什麼異常,
隻有這些寥寥目擊者亂七八糟的供詞,
這讓邊危很難受,也很興奮,
多年的前線經驗告訴他這一次一定是個大案子,
他喜歡大案子,
因為這通常意味着——危險,
迷人的危險。
就在邊危正思索下一步該如何部署時,一抹紅色順着牆根從他眼前飄過,
想也沒想,邊危丢到口供闆,上前一把抓住了對方的手腕。
紅發,年紀在二十歲上下的少女,
符合紅鴿區目擊者的證詞,
又再次出現在這裡,
邊危不自覺捏緊女人的手腕,卻在看清對方略帶驚愕的面容後,
又稍稍松開。
“……那個,請問我擋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