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獸類,卻不盡然。
那物分明沒有體溫,宛若陰濕的水鬼,在幾人間穿梭、遊移。
“照明符,燃!”宋三指捏黃符,一道火光在手中亮起。
她眯了眯眼,勉強适應光線後,看清了身前的“東西”。
隻見黑色潮濕的毛發将那物從頭到尾包裹起來,一雙蹼腳裸露在外,踩踏磚石之際,發出“噗呲”的水聲。
這是時間太過倉促,妖邪未能聚出人形?
見了光,那東西晃了晃腦袋,尖嘯一聲便往光源處襲來。
“長毛怪。”俞七輕嗤一聲,踏着壁沿,提劍砍去。
隻聽得劍氣呼嘯,轉瞬之間,桃木劍已輕而易舉地刺穿那怪物的軀體。
墨綠色液體順着傷口處流出,沿着木劍一路而下。
俞七皺着眉頭将長毛怪踢下,拔出劍身,頗為嫌棄地甩動手腕,“什麼惡心人的玩意,還會爆漿。”
将那怪物踢得翻了個身,俞七持劍将它身上亂糟糟的毛發撥開,露出地下崎岖不平的皮膚來,“嘶……人不人鬼不鬼的,真是污了我的劍。”
“行了,正事要緊。”柳岱重新蹲身下去,将鐵鍬一端插-進磚縫中,繼而站起身來,踩動另一端。
隻聽“锵”的一聲,本就腐朽陳舊的鐵鍬受不住力,從中崩裂開。
柳岱:“……”
怎的這般不經用。
俞七撿起腳邊的長棍扔了過去,“再來。”
接了長棍,柳岱重新蹲下,借着宋三手中的火光端詳起那磚石的邊沿,道:“還請勞煩你們朝邊上站站,你們踩着磚塊,我很難把它撬起啊。”
餘下三人默了默,而後,紛紛往後退了一步。
俞七把那礙事的長毛怪往牆邊踢去,這才跨步到柳岱跟前,與他一處使勁。
“一、二、三,起!”
“再來!”
又是一陣呼嘯聲,這回卻是從頭頂與地下兩處同時響起。
一股潮濕的氣浪将磚石頂起一道縫隙,汩汩水聲自腳下傳來,而洞頂之上,數道黑影接踵而至,宋三扔下照明符紙,擡手抵住石縫,往上掀去。
隻聽見水聲嘩然間,長毛怪一隻接着一隻,沿着洞穴邊緣爬下,迎着猩紅月光,密密麻麻一片,好似要将這方天地填滿。
又是幾聲利刃劈開血肉之聲,俞七艱難道:“好了沒有?我看不見呐!”
那怪物的血液沾到皮膚之上,既濕滑又腥臭,偏偏殺不盡,避無可避,隻能生生受着。
其餘幾人亦是如此,于黑暗中忍受着身上的不适,卻不敢有一絲松懈。
一聲低呼中,石頭終于被掀至一旁,露出地下漆黑的深洞來。
“要……要跳麼?”柳岱踩着腳下沙石,小心試探道。
潮濕的氣浪往上湧來,拂動衆人衣衫,顧連舟默默扯住師兄的衣袖,往下看去。
失去磚石遮擋,往前一步,便是深淵。
宋三咬了口舌尖,逼迫自己冷靜下來,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聲音沙啞道:“沒有回頭路了,跳!”
她向一旁伸出手,牽住了顧連舟與俞七,俞七亦心領神會,攥緊了柳岱的手,似是下了決心,“今天誰不跳誰是孫子。”
“來啊,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
“孫子,這話不是這麼用的。”
“管不了那麼多了,跳啊——”
一陣強烈的失重感襲來,幾聲鬼嚎隻響了片刻,便被濕冷的水流吞沒殆盡。
巨大的沖擊之下,緊扣的雙手被迫分開,宋三覺得自己宛若突逢驟雨的一葉扁舟,在水中浮浮沉沉。
待好容易習慣了閉氣,她才睜開雙眼,尋找其他三人的身影。
漆黑的湖水之中視物尚且艱難,适應了許久,終于看見一人胡亂蹬着雙腿,正懸在她的前方。
宋三當即雙臂前伸,屈腿向前遊去。
遊至跟前時,才覺這人已雙手無力,有下沉的趨勢。
竟是個旱鴨子。
宋三環住其腰身,往上遊去,心中暗暗覺得此情此景十分熟悉——好似上回拖顧連舟那頭死豬也是這般。
水流又深又急,再這麼拖下去怕是會出人命。
到底是怕人死在自己手裡,身上還得擔一條命,宋三腳下使力,轉了方向,伸手托住這人的後腦勺,俯下-身去。
視野混沌間,勉強含住一片唇瓣,撬開這人的齒關,往裡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