錘子驚得立馬跳起:“姑娘作甚?快起來!”
他想要伸手扶起,卻在快要觸及時,又縮回,像她們,應當厭惡男子的接觸,還是不要增添煩惱。
“公子想要我什麼,隻要我能給得出,我都會給。但若是身子,已是肮髒處。”
梅花一字一頓道,錘子聞言,再次看向手中,深深歎口氣:
“那你想要什麼?就是查出兇手?”
“查出牡丹的兇手。”梅花這才擡頭,說起這話,眼中冒出滔天恨意。
“姑娘,不必多言。我們不要你任何東西。”
“當真?”梅花看向錘子。
“當真。還有姑娘,非自願,不必這般說自己。”錘子背身。
梅花斂去眼中情态,難得露出真切的笑。
她或許都不會忘記,剛剛那一幕。她盯着錘子的背部,出神了。
原以為今日難逃一死,因為本不是她來,真正要來的是另一位,她下了迷藥才趕過來。
隻是,看起來如此不靠譜的人,不僅為她擋下危險,還依舊願意繼續查牡丹的事。
牡丹,你看啊,我們的不公是不是要見明了?
想着想着,她無聲落淚。
青蓮姐,你當真這麼狠心嗎?
淚再次落地,逐漸彙聚成湖泊,幾隻毛色鮮亮的鳥貼着湖面飛離這個地方。
一少女憤恨地揮劍斬落一地枯草,才回身走向另一位同她差不多年歲的人。
“杏子,這幫人是不是有毛病?這麼多被妖修害的人,還不願意走?”
“宗師妹,你要知道,沒有人願意會離開自小生活的地方。”
“可是這都多少人了?”
邬今杏将手中病人稍稍治愈些傷口,邊理着東西邊道:“你該好好看看,這傷上面有兩股不同的氣息。”
宗音娟蹙眉,道:“什麼意思?”
邬今杏理完後,雙手交疊腹前,回:“一股力量在破壞,而另一股,反倒是在阻止。”
宗音娟上前,仔細查看傷者的心髒處,似是看出來邬今杏口中的現象,但還是硬聲道:
“那又如何,妖本就不是人,哪會有好心去幫助人。”
邬今杏在這種事上倒是沒有一絲膽怯,她頭次直視宗音娟,開口:“天下之事,并不是非黑即白。所謂妖,仍有人形。若無人心,怎能化人?以自己形态去生活豈不是更好?”
“我素來不愛聽這些。我看你比我先入門,但修為還不是和我一樣!憑什麼教訓我?”宗音娟眉眼一橫,怒道。
此言一出,邬今杏眸底閃過一絲傷感,嘴微張似要辯駁,但最後仍吞下。
傷者是位女性,年歲瞧着五十上下,見二人要争吵起來勸道:“兩位仙人,不必因這口舌鬧些不愉快。”
“什麼仙人?我乃修士!喚什麼仙人!”
“我怎麼說也是你師姐,雖不是同師門,到底還是一宗的。你如此咄咄逼人……”
“怎麼就咄咄逼人?你也要拿這個說話嗎?”
邬今杏臉紅一片,支支吾吾說不出聲,隻好生着悶氣地轉頭,朝着村落深處走去。
“這位女娃,你對那位姑娘太兇了。有話可以好好說,沒必要這樣。”
女子見狀,忍不住開口。
“與你何幹?你就慶幸自己的心還在,要不然哪還能這般活着和我說話。”
“你這話什麼意思?你個女娃怎麼如此惡毒!”女子一動氣就扯得傷口泛疼,說不出話來,念在其救命之恩,隻能無奈作罷,一點一點地走回自己家。
湖上逐漸有了衣擺飛舞的人,紫色的衣裳時而擦着草的尖尖,時而揚起一陣風沙。
“這倆怎麼回事,一個丹修的還敢自己行動,真是的……不對,我不是傳訊過來了嗎?”
潘獻勻猛地擡頭,手心朝上,眨眼間出現一個狀似羅盤的東西。指針快速旋轉一圈,接着停在村落深處,劇烈地開始上下晃動。此處妖力非常強,看來不是個好對付的。
他回想起剛剛逃離的狐妖,雖說是九尾,妖力卻停在元嬰,屬實奇怪。
九尾本該起碼是化神以上的修為,若是妖丹有傷……那也不該掉到元嬰。莫不是僞裝?
他也顧不得這兩個人有沒有收到了,得抓緊找着人才行。
*
村落深處。
邬今杏本是氣着走去的,原先還有許多村民在路上三兩成團,朗聲唠嗑。
有認出她是來救他們的修士的人,還特意會招呼一聲。
但現在,路越來越偏僻,樹木也逐漸高大起來,粗壯的樹根有着深深的刀痕。
不知哪吹來一陣風,讓邬今杏身上起了雞皮疙瘩。
不對。邬今杏心中道,她立馬停步,回頭就是跑。
但沒跑出幾步,她的眼神轉變為震驚,緊緊地看向前面,接着步伐一步一步地往後退去,逐漸到了原先停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