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淵、神門、内關三處腕穴同時沒入銀針,針尾綴着的冰蠶絲竟自動纏繞成卦象。
璟宸腕間暴起的青紫毒脈被冰絲一絞,登時凝出霜色。
“第二針,截脈。”
璟宸混沌的識海裡突然炸開冰河傾覆的巨響。
他看見吟月咬破的指尖在銀針上畫出血符,那血珠竟順着針身遊進他跳動的膻中穴。
本該蝕骨的赤蠍毒撞上這抹血色,如同沸水潑雪般嘶叫着退散。
“第三針……咳咳……愈魄。”吟月喉間突然湧上腥甜,上次與寒江孤照對戰時,心口留下的舊傷迸裂了口子,染紅了紗衣。
她染血的掌心按在璟宸丹田,任璟宸壓制火毒的寒氣逆沖經脈,自己則聚集内力,調整已經紮入璟宸體内的天樞針的走向,貫通被火螭釘之毒淤堵的筋脈。
彼時的璟宸,長發翻飛,熱浪在體内迅速翻滾,肌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脫水。
窗外,百年古梅驟然綻放,花瓣殷紅如血。
良久,璟宸肩膀的位置,兩顆黑中透紅的火螭釘慢慢從體内浮了出來。
“咳……”璟宸突然嗆出黑血,整個人瞬間陷入了昏迷的狀态。
恍惚間璟宸掌心觸及吟月腰肢,竟是覺得與三年前北境雪夜為他渡氣的那人如出一轍的纖細。
吟月瞳孔一縮——璟宸中火螭釘年歲已久,解毒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解決的事,兩顆釘,已是他能承受的極限。
若是繼續施針,兩人怕都是要被這剛烈無比的針法拖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想到這裡,吟月緩緩收了内力,自己也因内力過度損耗而暈了過去。
璟宸渙散的瞳孔映着帳頂百蝶穿花的紋樣。
良久,他意識似有回歸,剛除了兩顆火螭釘,璟宸已然覺得上身松快了不少,但全身依然無力。
他垂眸看了一眼躺在自己身邊的吟月。
然後璟宸薄唇輕啟,喃喃道:“靈樞飛針……吟月姑娘……竟、竟是……藥師谷、玄谷主?”
原來靈樞飛針竟是會讓人損耗那麼多的内力,也難怪此種針法不外傳。
一來,内力不深的人根本學不會。
二來,學會了若是品性不行,也是枉然。
困意如黑潮襲來,璟宸恍惚看見吟月發間玉簪閃過寒光——簪頭雕着的并蒂蓮,似乎在哪裡見過。
……
暗室的門一動,阮雲瑞華苑的養着魚兒的盆子馬上震出一圈圈的波紋。
她帶着紅袖到了暗室,看見小翠已然蜷縮在那個角落裡,便道:“小翠,想好了嗎?”
小翠一聽是太子妃的聲音,旋即點了點頭。
阮雲素手掠過小翠發間金針,已一瞬,兩根封穴金針便乖乖躺在了阮雲的手心:“現在,你可以說了。”
金針離體的刹那,小翠眼底映出阮雲鬓邊九鸾銜珠冠的流光。
她忽然撲向青磚上搖曳的光斑,染着血漬的指甲摳進磚縫:“奴婢願作娘娘的刀!”
阮雲垂眸看着小翠:“刀……刀要有刀的價值。小翠,你是聰明人,該知道本宮要聽的可不是閨閣秘聞。也隻有對于聰明人,本宮才會網開一面。”
“娘娘容禀。自柳府槐蔭初識那年起,奴婢便随侍姑娘左右。
十五載春秋寒暑,奴婢待姑娘如至親骨血,便是她打翻藥盞燙了手,也是奴婢替着挨了十記藤條。
原以為奴婢和她之間應是超越主仆的情分,是以,即便要用奴婢的舌頭和眼睛去換她一雙好手,奴婢也在所不惜。
可娘娘替奴婢長了耳力奴婢才知道,這些舉動在她眼裡,無非是自我感動。
被困于暗室至今,她甚至連看都不來看奴婢一眼,連趙良媛勸她也無濟于事。
如此毫無心肝的主子,奴婢真的對她失望透頂。
是以,小翠在此鄭重發誓,若有什麼地方能幫到娘娘的,請娘娘盡管開口,隻是希望娘娘……娘娘能給小翠指一個好去處!”
阮雲道:“指一個去處倒是不難,難的是,你口中的好去處究竟是何意?找個好人嫁了?抑或是謀一份更好的差事?”
小翠咬了咬唇道:“我想要……成為柳老爺的妾室。”
阮雲瞳孔倏然一縮——這小翠的手段和心機,倒是比柳如煙高上許多。
她素手挑起小翠下巴,隻見冰涼的觸感,讓小翠的脖子下意識後縮:“本宮猜想,你要的可不是柳府妾室之位。是想頂着這張與柳夫人七分相似的臉,坐進柳家主母的佛堂?”
小翠咬咬牙磕頭:“望太子妃成全。”
旋即道:“我可以答應你,隻是,你得在太子府好好地配合我演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