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嫔妾想到一件事。”
璟宸看着她:“何事?”
“還請借一步說話。”
璟宸看了看在場的衆人,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少将軍”,便擡腿去了偏帳。
阮雲跟着去了偏帳。
她細細地看着手中握着的箭羽:“這支箭,箭尾上的‘甲字伍佰貳拾柒’,似乎是工部特意加上去的編号。”
璟宸:“哦?這又有何特殊?”
阮雲心中腹诽,這麼聰明的殿下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面上卻仍溫和地胡言亂語:“工部造了兵械之後,一般會讓兵部的人進行查驗,确認無誤之後再由兵部入庫使用。因着每一批器械在制作時都有編号,不同的軍營使用的不同編号,是以,這箭來自哪個大營應當是一目了然的。”
“沒想到,太子妃還對此事有了解。”
阮雲繼續道:“但是,這個編号一般到三百即止,五百二十七卻是少見。”
“少見……那便是還存在這樣情況的意思了。”
“是。因着兵械制造的錢都是戶部提供的,工部會留已批箭給戶部使用,而戶部則會孝敬那些需要孝敬的人……并且這批編号的箭用的都是寒鐵頭,質量更好。”
璟宸唇角一勾,伸手要去抓箭:“太子妃這是……大義滅親啊。”
阮雲下意識一縮手,斷箭處鋒利尖卻劃破了她的手指。
但她仿若不察一般,繼續道:“算不得大義滅親,現在與嫔妾最親的人便是殿下。嫔妾隻對戶部稍微熟悉一些,自然對殿下知無不言,言無不實。”
璟宸突然将她染血的指尖含進口中,雙目看着阮雲的表情變化:“這般精巧的手竟不知痛麼……”
鐵鏽味在唇齒間漫開,他忽然想起大婚那夜自己身上滴落的鮮血。
“去包紮一下吧……孤希望你能做到。”
阮雲正要邁步離開偏帳,隻聽璟宸的聲音再度響起。
“北翟有種冰蠶,雌雄同體時最愛纏着對方蛻皮……你說這蠶,究竟算忠貞……還是算欺君?”
……
闫雙成坐在“少将軍”身邊,伸手去探“少将軍”的腕脈。
“少将軍”手腕被纏了繃帶,闫雙成需要一個極其安靜的環境細細診治。
良久,他放下“少将軍”的手,又伸手去看“少将軍”的雙眸。
再然後翻看了“少将軍”的褲腿,檢查了他的胸前。
等到幾乎将“少将軍”周身都看完,闫雙成對蕭凜施了一禮。
“大将軍不用過分憂心,少将軍身體底子不錯,雖然身上有刀傷和燒傷,倒也未傷及心脈,隻需小心照料即可。
唯一處,左肩箭傷,有些餘毒需要清理,切記勿因傷情而升溫,想來應該不難渡過此次難關。
哦,一會兒臣會開一些藥,一日兩次煎服即可。”
蕭凜抱拳:“那便有勞神醫了。”
闫雙成道:“不敢當,便叫我雙成即可。”
旋即璟宸帶着幾人出門,回自己的營帳。
……
明崑抱劍斜倚在門柱旁,守在風口。
闫雙成則是恭恭敬敬坐在一邊。
璟宸玄色長袍掃過木質凳子坐下,氣度沉靜:“說吧,有何發現。”
闫雙成道:“殿下瞧那少将軍的脖頸了麼?繃帶底下白得能掐出水……北翟風沙再大,也刮不糙蕭家金尊玉貴的嫡長子?”
“還有那呼吸。”璟宸忽然開口。
“呼吸?”門口站着的明崑聞言愣了一下,“呼吸有什麼問題?”
璟宸蹙眉:“看着像是因受傷而喘息不勻,但事實上,那種喘息方式倒更像是剛剛習武之人所練的内息的聲音。”
明崑下意識走向璟宸:“那又如何?”
闫雙成好意解釋:“北境少将軍威名五年前就因幾場漂亮的伏擊戰和偷襲戰傳開了,怎的會是一個剛剛習武之人?即便受了重傷,需要以内息調理,也絕不會是新手的氣息把控。”
璟宸點頭。
闫雙成摸着自己的下巴想:“聽聞少将軍三日前中的是北翟狼毒箭?”
不待璟宸和明崑有所反應,他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腿部。
“那他左肩那箭傷的潰爛方向就錯了!
還有去年臘月冰湖之戰,少将軍為救斥候獨戰十二時辰,這等人物——身上豈會沒有陳年舊傷?!”